第一章(第4/5頁)

聽了易水寒這一番怪論,沈天涯嘆道:“不久前我到市行政學院參加了一期青幹班學習.那些號稱教授的教員竟把活生生的形勢教育課講成了一杯白開水:行政學院歸市委組織部管,我有一位姓谷的同學在市委組織部當支二長,我去建一議,請你去行政學院做教授好了。”易水寒說:“你別挖苦我了,我這是信口開河,哪登得大雅之堂?”

兩人正說著,沈天涯的手機又響起了短信提示音。沈天涯又念道:群眾四怕:股票被套老婆跑掉米拋光菜打藥做好事成被告沈天涯念畢,易水寒叫好道:“這條也不錯,如今世風每況愈下,小民百姓不怕天不怕地,這四樣東西如果攤上了,還真惱火。我們文化館就有一位姓遊的文學專幹,一直沒搞出什麽名堂,窮得叮當響,後見一位美術專幹炒股發了小財,也借錢一頭撲進股市,結果一年下來,全部套牢,老婆一怒之下跟人跑了。恰好那幾天一個遠房親戚來城裏求他找工作,遊專幹二話不說,就帶著他上了街,跑了一個下午,工作沒影,只好先下館子解決肚子問題,等第二天再想辦法。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當晚兩人就上吐下瀉,嚴重脫水,癱在家裏,幸虧文化館的人發現得早,把他們弄進了醫院,一檢查。說是吃了拋光米和打了農藥的菜所致。這也就罷了,那位親戚從醫院出去後,一紙訴狀將他告上了法庭,理由是遊專幹不想給他找工作,串通飯店老板,要毒死他。”

沈天涯有些不相信易水寒說的這些,笑道:“你是編故事給這條短信找注腳吧?”易水寒說:。我有這個義務嗎?這個遊專幹就住在我隔壁單元二樓,你不信,現在我就帶你去問問他,看我是不是說的假話。“沈天涯說:”別辛苦你了,我信就是。“

話音沒落,又來了一則短信。沈天涯說:“今天不是短信節吧。”撳了導航鍵。也是巧了,又是四怕。沈天涯給易水寒念道:小官四怕:一怕領導來打牌,錢往外掏回不來二怕情人懷了孕,上班老婆來拼命三怕陪酒不能喝,領導面前難推托四怕靠山垮了台,一切白搭得重來沈天涯念完,易水寒笑道:“這一條也確切。”沈天涯說:“願再聞高見。”易水寒說:“一方面,小官衣食不愁,沒有群眾的四怕。另一方面,官不大,贓款贓物也不會多;官小年紀輕,腎功能健全;靠山垮了台還可投靠新主子,自然沒有領導的四怕。小官交道最多的是這三種人,最怕的也就是跟這三種人的關系處理不好,那就是領導、老婆和情人。”

沈天涯想想,覺得也不無道理。但他卻說:“你只說對一半,我卻沒有這四怕。”易水寒說:“你一個處級於部,算得上七品官了,介乎大官與小官之間,自然沒有四怕。但你有老婆吧?有情人和靠山吧?”沈天涯說:“老婆人人都有,情人和靠山可遇而不可求,怎能說有就有的?”易水寒說:“你又錯了,天上哪有現成的餡餅往下掉?你得去找啊,不找有自動送上門的?特別是權力,你得用點心,湖北的張二江不是寫了一本《下級學》麽?你先學會做下級,學通了,還有什麽可遇不可求的?小人不可一日無錢,君子不可一日無權,當了大官,有了大權.什麽都會不請自來,這叫桃李無言,下自成蹊。”沈天涯說:“你也說得太輕巧了,這官位和權力是說學就學得來的?”

說著,沈天涯忽然感到無聊起來。他到易水寒這裏來,潛意識裏是想逃避一下讓他煩心的現實,不想兩人說著說著,又說到這些俗不可耐的話題上去了。沈天涯沉默片刻,看看手機畫面上的時間,快到五點半了,就說:“你看,不覺得就到了下班時間了。”易水寒說:“你不是把我這裏當成你的預算處吧?”沈天涯說:“不是預算處也該走了。”

擡了腿往外走去,不想快到門邊時,又來了一則短信。這回沈天涯沒有再去掏手機,卻向易水寒伸出了手,要和他握別。易水寒將沈天涯的手一擋,說:“少來這一套,我又不是你們官場中人。”沈天涯說:“誰規定只官場中人才能握手?”將手收了回去。

轉過身,正要去拉門閂,短信提示音又響了。沈天涯有些心煩,義有些心癢,忍不住把手機拿到手上,去撳導航鍵。

這一回畫畫止不再是打油詩,而是一條寫實性的消息。

沈天涯就癡在了門邊,反反復復將這條消息看了好幾遍,看得眉角上揚,眼睛泛出光來:易水寒有些奇怪,走過來,說:“什麽好消息?把你喜成這樣?”沈天涯說:“也沒什麽,一條小道消息。”易水寒說:“小道消息是最真實最準確的消息,給我看看。”把沈天涯的手機要了過去。只見畫面上寫著這麽幾個字:馬如龍得了腦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