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誰解其中味(第2/13頁)

梁麗不高興了:“高書記,我以為你回省城是接見我,原來是告狀呀!”

高長河仍在思索著劉華波在電話裏說的話,沒理梁麗。

梁麗生氣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說:“老爺,請用餐吧,奴妾不伺候了!”

高長河這才注意到了夫人的情緒,勉強笑了笑,在梁麗的額頭上親了下說:“梁麗,你別鬧,我可正煩著呢,惹我我就咬你!”

梁麗沒好氣地說:“你煩我不煩?高書記,我正要和你說呢,你知道麽,你們平陽昨晚來了一幫人,跑到梁兵家把梁兵剛裝上的一台春蘭空調拆走了,氣得梁兵跑到我這兒點名道姓罵你祖宗八代。”

高長河一愣,馬上問:“是孫亞東派來的人吧?”

梁麗搖搖頭:“這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和烈山一個腐敗案有關。”說罷,又埋怨道,“你也是的,也不先給梁兵打個招呼,讓他有個思想準備!梁兵說,他可真是丟盡臉了,你們平陽的同志找到省政府機關他辦公室,當著好些人找他要空調。”

高長河氣了:“他這是活該!他丟盡了臉?我還丟盡了臉呢!梁麗,你還記得那天夜裏到咱家要官的那個胖子嗎?就是梁兵帶來的,要去當縣長的那個胖子?簡直是個混蛋,不管人民死活,我已經把他撤了!”

梁麗說:“我對梁兵也沒有好話,和他吵翻了,他說了,從此不會再進咱家的門,既沒我這個妹妹,也沒你這個妹夫了。”

高長河“哼”了一聲:“那真謝天謝地了!”

梁麗卻又說:“可長河,這事的另一面,你也得多想想,你好歹是平陽市委書記,又剛到平陽,平陽的同志怎麽就這麽不給你面子呢?我們嚴於律己是應該的,下面這麽不給面子,恐怕也有文章吧?”

高長河怒道:“當然有文章!姜超林、孫亞東都在做我的文章嘛!”

梁麗很吃驚:“孫亞東也做你的文章?他不是希望你到平陽主持工作的嗎?”

高長河嘆了口氣:“別說了,一言難盡!”

梁麗不做聲了,和高長河一起匆匆吃完早飯,收拾起碗筷,上班去了,臨出門,又說了句:“長河,既回來了,就到醫院看看老爺子去吧,他也不放心你呢!”

高長河道:“好,好,就是你不說,我也得去看看老爺子。”

梁麗走後,高長河先給平陽市政府掛了個電話,告訴市長文春明,他有點急事去了省城,晚上回來,如果要找他,就打手機。文春明說,既已到了省城,幹脆在家住一夜吧,小兩口也親熱親熱,明日早上回平陽也不遲。高長河想想也是,便應了一句,再說吧。

接下來,高長河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這次和劉華波的談話可不是上次和劉華波的談話了,實在是兇吉難測。劉華波和姜超林的歷史關系人所共知,劉華波對姜超林的工作和對平陽改革開放成就的評價人所共知。劉華波在電話裏已經說了,不管有什麽理由,和姜超林這麽鬧都是不對的,都要先批評他高長河。挨批評他不怕,怕的只是頭上壓個太上書記,自己沒法幹事。從一般情況看,一個新班子建立後,上級領導總是千方百計支持的,可涉及到姜超林,問題恐怕就不那麽簡單了。

然而,卻也是怪,劉華波最後還是說了,要他把要求都提出來。這是什麽意思?是讓他提出要求後逐一駁斥?還是部分滿足?上任前談話時,劉華波也代表省委表示過,班子中真有不適應的也可以考慮調整。那麽,姜超林和孫亞東這兩尊神能不能一次性送走呢?自己能不能促使劉華波下這個決心呢?

——姜超林加孫亞東簡直等於一場跨世紀的政治地震!一九九八年七月二日九時四十分省委劉華波辦公室

省委組織部的同志們匯報完工作剛走,劉華波沒能坐下來喘口氣,秘書就進來匯報說,平陽市委老書記姜超林來了,一定要和他見一面。劉華波怔了一下,馬上聯想到已到了省城的高長河,自知平陽的麻煩不小,眉頭禁不住皺了起來。

你擔心什麽事,他偏給你來什麽事。當初研究決定高長河去平陽做市委書記時,包括馬萬裏在內的省委常委們最擔心的就是老書記姜超林和新書記高長河在工作協調上會出問題。也正是基於這種擔心,省長陳紅河才提出將姜超林調離平陽,推薦安排省人大副主任。而劉華波太了解姜超林的心思了,知道姜超林對平陽這座世紀之城的深厚感情,加之私下裏試探過姜超林的口氣,知道姜超林不願離開平陽,便在常委會提出了反對意見,才造成了平陽目前這種權力格局。現在看來,他是錯了,在這種重大原則問題上有些感情用事了。姜超林這輛動力強勁的老坦克多少年來已習慣了不顧一切地沖鋒,你現在讓他下來,看別人沖鋒,別人再沖得不對他的心思,他必然要又吼又叫了。對付這老坦克的最好辦法,就是把他調離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