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長的一天(第3/10頁)

田立業連連應著:“好,好,你們在房間等我,我馬上帶著奔馳接你們!”

然而,就在田立業打電話向市委小車班點名要那輛接待外賓的大奔馳時,劉意如進來了,說:“田立業,你可別胡鬧,咱市委這邊就這一台大奔馳,今天來賓又多,萬一姜書記有重要客人要用,你又要挨罵了。”

田立業眼皮一翻:“姜書記說了,北京的記者就是重要客人!”

劉意如擔心田立業闖禍,正經勸道:“田秀才,您哪,和你的記者姐們哥們用哪台車都行,最好還是不要動那台奔馳。我真是為你好。”

田立業根本不理:“劉大姐,這事你別管,我負責就是了!”

劉意如退一步說:“你今天真想動奔馳,就先和姜書記打個招呼吧!”

田立業不以為然:“劉大姐,你真是的,把姜書記當啥了?當小車班班長呀!”

這時,田立業已從走廊窗前看到了那輛他所熟悉的大奔馳,不願和劉意如再啰嗦了,一邊向樓下走,一邊說:“姜書記真有客人要用奔馳,你就打我的手機,我讓司機送去,不會誤事的!”

劉意如追了兩步說:“那你可快點把車送回來!”

田立業連聲應著,一路小跑下了樓,風也似的消失了。

站在樓梯口,望著田立業下樓的背影,劉意如想,真難想象,就是這種自由散漫的同志,當年僅僅因為是個中文系的研究生,就飛快地得到提升,一年提正科,三年提副處,第四年就到烈山縣做了縣委副書記,嗣後又在堂堂中共平陽市委以副秘書長的資格一混就六年,而且竟被以嚴厲出名的市委書記姜超林當成個寶貝。

劉意如和市委、市政府機關的同志都知道,姜超林確是寵著田立業的,田立業不是在烈山幹好了調市委當副秘書長的,而是在烈山鬧得呆不下去了,才調任市委副秘書長的,據姜超林說,是要“愛護人才”。

田立業也真是個“人才”,正事不幹,盡寫些帶刺的文章,在《平陽日報》和《平陽晚報》上發表,還出了兩本賣不掉的書。這兩本賣不掉的書,姜超林讓市委接待處買了不少,見人就送,四處宣傳平陽市委有這麽個能寫“大作”的田秀才。許多幹部對號入座,找姜超林告狀罵娘。姜超林卻說:“我看咱們田秀才的文章寫得都還不錯嘛,諷刺的都是社會上的不正之風和腐敗現象,這有什麽不好?你真認為寫的就是你,那我可得讓有關部門好好查查了!”這一來,再沒人敢找姜超林告狀了,姜超林也就稀裏糊塗地得罪了不少人。

這其實很不值得,作為一貫對領導認真負責的老資格市委辦公室主任,劉意如曾婉轉而誠懇地提醒過姜超林,不要這麽護著田立業,甚至明確建議把田立業調離市委副秘書長的崗位。

姜超林卻說:“劉主任,你想想,這田秀才往哪裏擺?擺到下面去,你就不怕他三天兩頭給你鬧點小麻煩?我看,還是擺在我眼皮底下吧,這樣總還能讓他多少安分點!反正就養著他寫文章唄,咱就權當多了個紀委宣傳部長,對端正黨風、社會風氣總還有點好處。”

劉意如嘴上不說,心裏卻想,靠田立業這種人端正黨風,只怕黨風會越來越糟。

後來又發現,田立業實際上並不像一些同志想的那樣膽大包天,他譏諷這個,譏諷那個,就沒敢譏諷過姜超林,見了姜超林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有一次劉意如故意問田立業:“你咋不刺刺咱姜書記?”

田立業反問道:“姜書記有什麽地方該刺?你給我提供一下素材。”

劉意如一下子慌了:“田秘,我這可是和你開玩笑,你別當真!”

田立業偏緊追不舍:“劉大姐,你別怕嘛,文章是我寫,這責自負,只要你提供的素材真實準確,我就不賣你!”

劉意如自此不敢再和田立業說這個話題,此後還三番五次地向田立業解釋,怕田立業在姜超林面前亂說一通,給領導造成不好的印象。

現在,這甩子走了,她也能忙點自己的事了,想著昨夜女兒金華遇到的麻煩,心裏總有點不踏實,便想往醫院掛個電話,看看女兒走沒走?沒走的話,就讓女兒過來,再商量一下那筆燙手的錢該咋處理?現在情況已經清楚了,省裏馬上要派個姓高的新書記過來,這個高書記還是省委馬萬裏副書記提的名,這其中意味深長,平陽也許要發生一些變化了。

然而,正要打電話時,姜超林的電話偏先一步來了,點名調那輛奔馳,說:“劉主任,那台奔馳在家嗎?馬上給我派到國際酒店來!”

劉意如當即給田立業上起了眼藥,匯報說:“姜書記,奔馳剛被田立業要走,我反復對田立業說,要他換台車,他就是不聽;我明確告訴他,是您不讓動奔馳,他就和我吵,說你是市委書記,不是小車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