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長的一天(第2/10頁)

高長河想了想,說:“我沒什麽意見,省委的考慮很周到。”

女省長陳紅河插話說:“這樣做,說到底還是為了穩定。長河同志,我不瞞你說,決定平陽的班子,我們常委們真有一種如履薄冰的心情啊!”

高長河的心一下子沉重起來,再次意識到了身上的責任。這責任太重大了。不是因為責任重大,省委三個主要領導不會同時出面和他進行這場談話。

省委領導們都如履薄冰,他又豈能掉以輕心,豈敢掉以輕心呢?!

劉華波又講了起來:“……第三點,我要重點講講反腐倡廉問題了。反腐倡廉從中央到省委一直在努力抓,可以說從不手軟,也從沒放松。事情也是巧得很哪,就在我們省委決定平陽班子的時候,紀委收到了一筆來自平陽的匿名匯款,多少錢呢?十四萬。數目不小。同時還收到了這位匯款者的一封信,是打字機打出來的。信中講,這都是他作為一個共產黨員和縣處級幹部不該得的錢,所以,他交了,以證明自己的清白。這位同志還說了,到他能夠把一切講出來的時候,他一定會協助我們把一幫腐敗分子送上法庭的。”

馬萬裏插話說:“那麽,長河同志,我們就要想一想了,是什麽原因促使這位平陽同志不敢舉報呢?這位同志所了解到的平陽的腐敗問題到底會有多嚴重呢?這個問題,我和省紀委的同志回頭還要跟你專門談。”

高長河沖著馬萬裏點點頭:“好吧,馬書記。”脊背上卻禁不住直冒冷汗。

劉華波仍在談這第三個問題:“……當然了,腐敗問題不是平陽特有的問題,也不是改革開放必然要產生的問題,更不是我們共產黨的專利。這是任何國家,任何地方都可能產生的問題,日本、韓國,還有意大利,不是都刮過廉政風暴麽?!因此,長河同志,對這個問題,省委的意見是:既要查清問題,對那些貪官汙吏堅決繩之以法;又不能以偏概全,否定平陽改革開放的成就。這是一個原則,在這一點上,省委的態度是一致的,也是一貫的!”

馬萬裏補充說:“華波同志的這一指示很重要。反腐倡廉和堅持改革開放並不矛盾,而且,只有堅持反腐倡廉,抓好反腐倡廉,才能更好地促進改革開放。平陽成就歸成就,局部腐敗歸局部腐敗,這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決不能因此否定平陽,否定姜超林同志。”

這時,高長河已明顯發現了省委書記劉華波和省委副書記馬萬裏的微妙分歧,而陳紅河的態度一時還看不出來——對這個敏感問題,女省長一言未發。

高長河嗣後回憶起這場談話,仍有一種驚濤拍岸的感覺,並因此認定,就是從這場談話開始,他不可避免地走進了暴風雨中,幾乎沒有任何躲閃的余地了。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四日十一時平陽市委

得知田立業經姜超林的批準參加接待記者工作,劉意如便想,姜超林算是把田立業捧上天了,也不怕鬧笑話。見田立業兔子似的在樓上樓下竄來竄去,劉意如便不無譏諷地笑道:“田秀才,瞧你這歡實勁,今天該不是過大年了吧?啊?”

田立業一臉莊嚴:“過什麽大年?劉大姐,這是市委、市政府的重要活動!”

劉意如拍拍田立業的肩頭:“知道是重要活動就好,可別給記者吐象牙!”

田立業臉上莊嚴依舊:“哎,劉大姐,你可別變相汙辱我的人格,我活生生一個人,哪來的象牙呀?就兩顆門牙不小心還摔斷了半個,真是的!”

正說著,辦公室裏的電話響了。

田立業忙跑去接電話,邊跑邊回頭對劉意如說:“可能是北京的記者到了。”

果然是北京新華社的一個女記者。是田立業大學同學“班花”白玲介紹來的,自報大名李馨香。據這位滿口京腔的李馨香說,她是白玲的鐵姐們,此行還順便給田立業帶來了白玲的一個“勿”。

田立業心情愉快,對著電話直樂:“李小姐,不是‘勿’,是吻。”

李馨香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在電話裏“格格”笑了起來:“白玲沒來嘛,那個‘口’留在北京了,也就只能‘勿’了。”繼而又說,“哎,你田秘書長是怎麽回事呀?白玲說你要開著你們市委的奔馳到機場接我們的,咋到現在連鬼影都不見?太不夠意思了吧?”

田立業信口胡說道:“李小姐,你還要怎麽個意思?啊?我連專機都給你們派過去了,還不知足呀?是波音757吧?我們平陽市委專為你派的,我的提議!多高的規格啊,平生頭一次吧?!”

李馨香說:“怪不得白玲說你會吹,領教,領教!好了,快過來吧,我們已經在你們平陽賓館住下來了,房號2335,等你請客!快手腳並用,奮勇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