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0章 拒竹杠(下)

事實上,陳太忠總有點不好的猜測,別看勞動廳一直走的都是正當程序,似乎也沒有為難京華公司的意思,但是從一個官員的角度去看,勞動廳就是在刁難京華公司——能查《勞動法》執行力度的公司多了去啦,你單單地針對京華,這是什麽意思?

當然,這大抵還屬於是自由心證,沒什麽切實的證據,不過這年頭有些東西是無須證據的——那些做得說不得事兒,就算你想找證據,也未必能找得到。

他這兒一琢磨,丁小寧那邊著急了,“太忠哥,這事兒能不能行,你給個說法,錢誠那邊還在等我的消息呢。”

“回頭再說吧,告訴他今天我沒空,”陳主任做出了決定,他要了解一下,別的公司是不是也受到了類似的調查。

不過,放下電話之後,他又想到了一種可能,說不得擡手打個電話,“大龍,幫我查一下,有沒有關於勞動廳副廳長錢誠的舉報信。”

李大龍做事,還真是靠譜,不多時就推門走了進來,“錢誠的舉報信有兩封,不過都是匿名的,我去報備科查了一下……他的兒子確實在澳大利亞讀書,但是調查表上說,沒有綠卡。”

“嗯,”陳太忠點點頭,心說我就猜到是這麽回事,姓錢的賣我這麽一個人情,就指望著回頭我能買他個面子。

他能想到這個可能,錢誠的算計就一覽無遺了,在王志君和江川依次落馬的時候,錢廳長感覺到了危險,所以他派人去查京華房地產公司的聘用合同。

當然,事情尚未到了最緊急的時候,錢廳長又不想表現得針對性太強,所以京華公司補辦了合同之後,輕輕松松地過關了——不過,勞動廳留下了一個施工隊的後手。

今天報紙上的文章一登,錢誠不摸底細,所以就又派人來查施工隊的合同,並且表示了適度的不滿,這不滿只是針對施工隊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京華的老板是陳主任的紅顏知己,在天南省,任何人想跟陳主任扛膀子,都要考慮一下後果。

至於說下午為什麽風雲突變,大約就是文明辦在大力整理舉報信的消息被傳出去了,錢廳長覺得有點危險了,所以就拿施工隊缺少用工合同做文章,但是同時,他依舊不肯得罪京華公司——所以才有了幫京華公司作證,證明京華沒有違約的說法。

那麽錢廳長急於見他的心思,也就可以理解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先賣你個人情,將來我兒子的事情發了,你也得給我一點活動的空間。

由此可見,錢誠對這個舉報,真的是很擔心,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是秘密的,所謂人在做天在看,沒有誰能掌控了所有局面——還是那句話,稽查辦的保密制度或者不是很嚴,但這是新機構,錢廳長若是找不到具體負責的人,必然打聽不到更詳盡的消息。

事情能發展到這個樣子,錢誠的兒子到底有沒有入籍那不好說,但是有沒有綠卡——基本上是不需要再猜了吧?

“好好查一下他兒子,”陳太忠冷著臉發話了,雖然有了這樣的猜測,但他還是要落實清楚,哥們兒我從來是以德服人的!

“有一封匿名舉報信,說他兒子是有綠卡的,還有相關中介公司的介紹,”李大龍見領導居然莫名其妙地發狠了,就趕緊補充一下,“不過是匿名的,根本沒時間落實……這樣,明後天我抽出時間,突擊查一下這個。”

“嗯,你做得沒錯,還是慎重一點好,”陳太忠點點頭,臉上卻是冷得可以刮下來一層霜了,當然,他這個怨氣並不是對著李大龍去的,而是他對錢誠的做法,非常地憤怒。

嚴格說起來,錢誠的做法在時下的幹部中很常見,是典型的官本位思路導致的——你既然利用權力找我的碴兒,那我就用自己的權力找你的碴兒,然後大家相互交換一下,誰也不受損,權力這東西,本來不就是用來相互制衡的?

陳太忠能理解這種心態,他在推行幹部家屬調查表的時候,也沒少用了這種交換方式,像幫青旺捂蓋子,幫塗陽拉投資,這都是交換。

但是交換和交換並不一樣,比如說青旺的交換,因為那裏確實出現了挾屍要價的現象,而且還不止一次,陳某人更是“差一點”就成為受害者,政府是逃脫不了管理不善的名頭的,他以此為要挾,將事態控制在局部範圍內,這是正兒八經的人情。

而這錢誠辦的事情,就未免有點不靠譜了,他放京華公司一馬,從情理上講,這本來就是應該的,當然,丁小寧那裏缺少部分用工合同,這個是不對的,但是……這是因為大家沒在意,風氣又是如此,而且勞動廳的人去一次,她就補齊了合同。

政府的各個部門該起的就是這樣的作用,引導和監督職能,有事物發展得不正確,相關部門指出來,人家改了,這就結束了——要是情節特別惡劣,或者說屢教不改、屢次犯錯的情況,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