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空故地觀舊圖,朝華一覺已傾山

張衍去往各界之中,那只是意念落去,其正身卻還是在元氣大海之上,陽火光明之地修持。

這一回與那妖修交戰之後,收獲著實不小,需知道理不明,那是走不下去的,而道理一明,立可暢然通達。

正如常人行走,前方迷霧重重,不敢貿探足,只能一步步摸索,可要是見得通衢大道在腳下,那就可甩臂大步而行。

到了真陽境,修士心念無數,他可一邊修持,一邊四處查看各界,而無需如以往一般,一旦閉關,就對外界之事無知無覺。

山海界這處原本曾留下幾個隱患,以前因為實力不足之故,故是只能放任不管,而今他功行不同與往日,卻是可以嘗試去解決了。

他伸手一拿,將一尊金鸞玉像憑空攝來。

此物本是從那墜落宮城中取來,是由一截妖骨打磨而成,當年秦掌門推測此妖鳥功行可能高過他們,但並沒有達得那一步。

現在他看下來,這份判斷是正確的。其原身應是一頭將力道修至六重境中的妖魔,對現在山海界也是毫無威脅,就算尋來,也不過是送死而已。

不過他此刻又有一個發現,自己居然不能找到此妖那過去之影,這便有些意思了。

只憑這妖物,是斷然沒有這等本事的,很可能是受得某位大能庇護,也很可能是躲藏在了什麽地方,以至於他無法窺望到根源。

但無論哪個可能,都是值得加以注意。

當然,若他強行以祖師秘法推算,相信也是可以看到一些蛛絲馬跡的,但這勢必驚動背後那些人或物事,現在還不必要如此做。

他心思一轉,霎時落身西空絕域中,來到那宮城墜毀之地前。

因怕引起不必要的動靜,故是九洲各派並未對這裏動手,只是派遣了不少龍妖在這裏棲居,一方面是剿殺四周妖魔,另一方面是防備再有外敵到此。

張衍身形一晃,已是到了那宮城之內,徑直來到那幅幅仙人授道圖之前,此圖之上,那仙人正將一枚玉碟向前送出,下方童子跪接,而鳳鳥則在雲中探看。

當年來此之時,他認為這是為了承托彰顯鳳鳥地位,是以令其高居雲中,可如今再觀,卻又有不同感受。

這鳳鳥非是淩駕其上,而似是在覬覦那道人身上某物。

而且那道人腦後有一輪金光,若是這表示的是尋常神通,倒也罷了,假若代指的是另一個意思的話,那就需得加以重視了。

再看有片刻後,他收回目光,一念興起,已是落在後殿,往一處庭門中走去。

這後面本是一座本是幾近坍塌的小界,後來溟滄派覺得此地還牽涉到一些因果,故是送渡靈機維一些維系,但也只是勉強維持不壞而已。

此刻隨著他舉步而來,小界中那副破敗模樣竟是漸漸消去,所有創傷殘損似被一只無形之手撫平。

來至一處丘陵之上,這裏坐著一名長眉入鬢的英朗道人,只是雙目緊閉,生機早滅,這是傾覺山修士左弘,其曾是在此留書,托人將自己軀殼送回門中,當年張衍見得後,因恐此事可給身後宗門帶來麻煩,故是沒有應下,但如今卻可以去做此事了。

而且他也想看一看,這個與疑似與太玄門有所牽連的傾覺山,究竟是哪一方勢力,又會在哪裏遇到何等人物。

於是神意一起,就要有所動作,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心頭卻浮起一陣莫名感應,不由凝神關注,卻是目光動了動,似是看到了什麽,他沉思片刻,忖道:“也罷,既是如此,那便順那天意而為了。”

語畢,他便不在此停駐,一轉身,倏爾消失不見。

虛空元海,某處不知名的界天之中,周天星辰顫動不休,時黯時明,仿佛即將熄滅,頻頻有隕星伴隨著焰火砸落下來,地陸一片瘡痍,好似這片天地隨時可能崩裂一般。

天宇之中,懸浮著一座恍若大嶽的宮城,最高處大殿之內,有五名道人圍座在那裏,每一人身上氣機都是雄大浩瀚,只此刻是俱都是神情緊肅,眉頭深皺。

眾人正中,擺有一面碩大晶鏡,隱隱可見有無數修道人與妖魔兇怪在那裏廝殺拼鬥,時不時還有大能敗亡之後的虛空玄洞化現出來,顯見戰局之慘烈。

有一人帶著沉重語氣言道:“那些兇妖侵略甚急,如今已有五位上真已敗亡了,鄧上真已是帶人上去支援了。”

又有人恨聲道:“此回妖魔大舉而來,分明就是要一鼓將我傾覺山覆滅。”

五人之中,正座上有一玉簪插髻,發須半白半黑,身著覆山呈日袍的老道人,看得出他是這裏地位最高之人,其雖然看去精神矍鑠,可眼底深處,卻透出一種深深疲憊,他緩緩言道:“派去求援的人可是回來了麽?”

一名英武道人微微躬身,語氣有些低落道:“回稟山主,都無回音,想來是如以往一般,又無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