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又一個時辰之後,雲收雨歇,天光漫下,此刻已是到了申時,十余道遁光自擎丹峰上散開,回了各處峰頭。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有悠悠鐘磬之音自山巔之上響起,傳遍群山。

兩岸萬千修士知是此鐘磬一響,就是鬥劍法會啟時,皆是興奮探首,觀望天際。

贏涯老道懷抱拂塵,步至峰頂法壇上,此處為承源峽至高之處,眺目四顧,將山水盡之色收眼底。

他把那卷符書拿出展開,擺在供案之上,拜了一拜,隨後退開幾步,命童兒上前點了香燭。燒至半截後,他手上拿動法訣,嘴中喃喃念得幾句什麽,再往符書上一指,此符之上忽然大放光明,輕輕震顫,過得少許時候,就聞洋洋盈耳之聲自天外傳來,一陣接著一陣,似潮紛湧,悠遠宏大。

又過片刻,只見天上濃密罡雲似被攪動,倏爾豁開一個裂口,一道萬丈清光穿破穹幕,如柱而下,雪屑星光之中,有一枚巴掌大小,金燦燦的符箓如羽飄擺,緩緩落下。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第一枚符詔飄飄悠悠,竟是往魔宗弟子所守山峰之上落去。

贏涯老道心中一嘆,果是魔道氣雲正旺,連上天也是眷顧。

不過好在此次只降下一枚符詔而已,他稍覺心安,若是有數道齊至,勢必上來就要與魔宗弟子一場混戰了,這卻非他之所願。

魔宗中人向來法術詭異,如今因魔劫一起,又多了許多前所未久的神通手段,不宜盲動,當慢慢與其鬥法,試探出其底細之後,再設法壓服,方是正理。

這時那魔雲之中,卻有一名儀容端正,風姿雋永的黑袍修士步了出來,他先是在那符詔之上看了幾眼,再轉過身來,對著身後眾多魔宗弟子稽首道:“當是在下前去拿下此詔。”

風海洋一笑道:“本也要請高道兄出面,卻不想符詔往貴宗而去,顯是天意向我,道兄此行定可完滿。”

那名修士也不多言,再是一揖,腳踩輕雲,飄然向下,片刻落至峰頭上,稍稍仰首,只等符箓到來。

瑤陰派這處山峰上,章伯彥指著那名魔宗修士,沉聲道:“張府主,此人便是血魄宗弟子高若望,昔年老夫曾敗在此人手中,此人雖是道行深厚,一身魔功遠勝同儕,且又遁法高妙,但其對敵之時,卻甚少與人硬拼,通常是設法破去對方手段後,方才殺之,府主若是遇上,也要小心。”

張衍微微點頭,說來他與血魄宗弟子有過幾回交手,是以對其並不陌生。先前他聽章伯彥說此人在六大魔宗之中也是威名遠播,當是要仔細一觀其人手段。

贏涯老道用手一指,在峰上大聲道:“此符詔,誰人願去取來?”

還真觀陳清平方才因不曾驅了天上風雨,自覺丟了臉面,此刻正想找了回來,念頭一轉,他便大喊一聲,道:“諸位同道,且容貧道前去一會。”

他往前一縱,身化輕虹,搶在諸人之前飛身而下,直往血魄宗所在峰頭之上掠去。

此刻諸峰之上弟子,也是留神觀望。

魔劫有千年之久,玄魔兩道雖現下還未當真動手,但勢必要有一戰,然而數千年來,魔宗弟子對玄門十派的道術神通多是知曉,可他們對對手尚還不曾摸清底細,藉此一戰,當可看出些許門道。

高若望雖是魔宗弟子,但形貌甚好,頜下清須飄飄,長眉鳳目,身形纖長,寬袍大袖,一副仙風道骨之相,見陳清平已是過來,面上一笑,把袖一揮,一股清風潑灑而去,將即將落下的符箓吹得蕩開,直往乘源峽江中落去。

隨後他頗為玩味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等待他選擇,究竟是對著自己來,還是去爭搶那枚符詔。

陳清平只是猶豫了片刻,便強忍住心頭沖動,不去理會那符詔,而是向前一指,身後一柄桃木法劍自後飛出,倏地一聲,激起烏光一道,向下疾斬。

高若望微微一笑,身形忽然模糊,隨那劍光斬下,整個人卻是化作點點青光,如泡影一般破碎而去,竟是半絲殘痕也未有留下。

陳清平對血魄宗的手段也了然一二,哪還不看不出自家斬殺的只是一頭無關緊要的血魄,其真身卻是不知躲到了哪裏,他捏訣收了桃木劍回來,持在手中,極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嘲弄道:“魔門宵小,都是這般藏頭露尾麽?”

他喊了幾聲,並不見有人應答,皺起眉頭,起指在眼上一橫,霎時開了法眼,便自兩目之中射出一道精光,在山頭之上來回掃了幾遍,可依舊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到底是顧念那張符詔,找不那高若望身在何處,他也不在此多留,駕起罡風往下沖去。

那枚符詔飄至江水上後,被江風一吹,又往岸上而去。

這處正好立著上百名修士,大多修為低微,最高者也不過明氣境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