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窺陣心明見機巧

張衍自端木勵處告辭出來,便由陸果在前引路,領他行至那龜蛇山下,因此山有大陣鎖籠,無法飛遁,是以二人沿一條卵石鋪就的碎石小徑入山。

走不出百步遠,便見一汪清澈碧潭,有畝許大,波光粼粼,水禽棲遊,悠閑自在,潭邊怪石嵯峨,綠蔭遮陽,樹木掩映中,依稀可見一處洞府隱身在後。

那洞前用六角玉磚鑲地,掃灑得極是幹凈,兩扇紫木門邊站著一名小童,頗是機靈,遠遠叫了一聲,“三老爺來了。”滿是欣喜的把門推開,束手恭立一邊。

到得門前,陸果先是拍了拍那道童腦袋,隨後側身一引,客氣道:“張道友先請。”

張衍一個稽首,便邁步入內,眼前忽然光線一黯,已是入得一處洞窟之內。

這洞窟長寬有五十余丈,頂懸鐘乳怪石,如刺似筍,滴水聲清如箏弦撥動,兩盞寶玉明燈立在左右,暈光柔和,間中有一道石階,可供四人並走,只是台階缺損處處,青苔入縫,似是荒廢經年了。

陸果後他一步走入洞中,行至身側,指著那條小徑,道:“道友請看,這條石階直通龜蛇峰巔,但途中需經三十六處陣門,昔年我門中有一位師伯來此,住了數百年,破了前八處陣法,小弟慚愧,精研了三百余載,仍是未至那第九層上,當真是無用至極。”

說到這裏,他也是一臉羞慚之色。

他們這師兄弟三人,也就唯有他稍稍懂些陣法,但也是半通不通,加之又不能解讀蝕文,便只能耗在此處了。

這些年來,那二師兄洪安曾幾次三番提出要請外界同道前來相助破陣,可都是被大師兄端木勵給否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支撐下去。

好在如今張衍到來,倒是給了他一線希望。

二人沿著那石階向上行去,走了百零八級台階後,腳下道路卻往洞窟之外而去,約莫又有數十步……

張衍眼前一亮,他擡頭看去,發現自己正立在一方百丈大小的石台上,位置恰巧位於那龜蛇山山尾之上,此時天光仍顯,玄朗徹照,入目是一片峻峰秀巒,參差峭壁,巖縫中盡是團簇綠茸,頑枝韌藤。

在洞門左手十余步外,見得又是一排石階,此路通向那第二層。

張衍方要舉步,目光一轉,卻在洞門旁發現一塊三尺來高銅牌,深深嵌入石壁之中,上面有不少文字,依稀可辨出乃是用蝕文寫就,只是看起來年代久遠,經過風雨磨蝕之後,早已模糊不清了。

陸果跟了過來,指著其解釋道:“張道友,這一至八層陣法入口處,皆有這等蝕文銅牌,便是那破陣訣竅所在,只是破陣之後,靈氣已去,早已銹蝕不堪,小弟早年來此時,文字還算清晰,因怕其中還藏有什麽門道,散失了恐有不妥,因此另有拓錄。”

張衍點頭贊道:“陸道友心思嚴謹,做事細密,不知那些拓本現在何處?”

陸果得了張衍一句誇贊,心中覺得振奮,道:“這些拓本小弟日日放在身上,都在這裏,請道友一觀。”

他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碟,遞了過來。

張衍伸手接過,拿在手裏看了一會兒,臉上先是訝然,隨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陸果看他神情,往前一湊,好奇道:“道友可曾看出些什麽來?”

張衍卻把手腕一翻,將這一枚玉碟收入袖囊之中,笑道:“道友高看貧道了,片刻之間,又哪裏能看出什麽門道來?待回去之後,再細細揣摩,道友勿急。”

陸果誠懇拱手,深施一禮,道:“那就拜托道友了。”

一番言語之後,兩人繼續前行,這回也不停留,連過八層石階,到得第九層陣法入口之前,方才止步。

張衍見再往上去,便有靈雲遮籠山道,遙望空濛,時不時便有一陣幻彩流光閃過……

陸果見他站得近了些,神色一變,忙將他大袖一把拽住,驚道:“張道友,不可再往裏去,這陣法端的厲害無比,小弟先前曾放得幾頭靈禽入內,只眨眼間,俱是骨肉為泥的下場啊。”

張衍微微一笑,輕輕掙脫其手,指了指前方,道:“陸道友放心,貧道只是想仔細看一看牌上所刻蝕文罷了。”

陸果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冷汗,道:“道友請慢慢看來。”

那陣門前依舊是一塊與先前所見形制相仿的銅牌,不過與前處不同,牌面上靈光氤氳,字跡宛如初刻,顯是在陣法庇佑之下。

張衍目注其上,神色微凝,沉聲道:“此間蝕文,比之方才艱深數倍不止,恐要花費時日慢慢推演了。”

陸果喟嘆了一聲,道:“此事小弟也是幫不上忙,只能勞煩道友辛苦了。”

張衍微微點頭,往地上盤膝一坐,便閉目沉思起來。

陸果見他似是已然沉浸其中,愣了愣,在原地轉了幾圈,最後便悄然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