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灝行道宮

張衍借法遁行,劍光爍爍,上行數十余裏,闖過一片翻騰氣漩,淩駕於雲海之上,直到天色青空,頭上一道朗日光華照耀下來,方才窺得這一座巍然立雲中的陸洲真貌。

他自天中俯覽,見洲中峰壑相連,山嶺成都,地氣隆昌,遠北有一條蜿蜒山脊綿延而去,逝入天外,不見盡頭,似一怒蟒在地脈之下遊動翻滾。

近南之處,亦是風景絕秀,深谷鎖霧,樹木蔥綠,虬枝老藤,如掛遮幔,翠障綠屏,清蒼千古,間中有萬瀑千流,湍勢如吼,奔湧甚疾。

此時他袍袖輕輕震了震,那魚鼓真靈轉了出來,舉目眺望,自雙眼中射出一道神光來,隨後一指前方一座山峰,道:“張師侄,此山乃地脈匯集之所,又接天連地,乃是極佳的采氣之所在。”

張衍放眼看去,見此山山形與他處不同,如似一龜仰首向天,頭在雲,尾在水,山道盤背,宛如走蛇,贊嘆道:“果然是好去處。”

他把袖一振,虛虛乘風前去,行了足有一炷香,卻忽覺有異,那一方山川水陸明明相隔不遠,可看似近在眼前,可無論他怎麽走,卻都無法拉近半分,略一盤算,就知是有禁陣阻隔。

只是這陣法並非殺陣,也非迷陣,不為困人絕敵,若是他此刻掉頭就走,倒也能安然返去。

張衍從山河童子那裏得知,早年其隨前主路過此地時,便不得其門而入,因顧慮是他人宗門所在之地,是以也並未曾細究,他暗忖道:“看來此間十有八九是有主之地了。”

他正琢磨著如何入得其間,目光來回逡巡,忽然間,他神色一動,覺得這山水地勢有幾分似曾相識。

這念頭一上來,他便凝神觀望,細細看了幾遍下來,他精神一振,已是窺得其中幾分端倪。

這山水之勢,分明演化出來一個個蝕文,不但如此,其中將所含深意,便是那入陣妙法。

張衍不禁暗暗為這大手筆驚嘆,這一方陸洲如此之廣,要想在上面擺出這等地勢,非要移山倒陸的神通的不可。

他於心中暗暗推算,不過片刻,便了然其中變化,心中篤定下來。便按那陣門方位行進,只幾個轉動,驀然間,天地一清,似是跨過了什麽迷障般,發現自己已然踏入了這一方天地之中。

他這一來,卻是驚動了此間主人,只見一道白煙自山中飛出,到了高處,再往下一墜,如水傾灑,蔓至眼前,其上立有一名四旬道人,相貌極雅,一把美須及胸,身著玉蘭雲水袍,此時一臉驚訝看著張衍,稽首道:“道友自何處來?”

張衍見他踏煙而至,知其也是一名化丹修士,稽首回禮道:“貧道張衍,乃東華洲修士,雲遊至此,因見此陸洲懸空在天,遂上來一觀,不想擾了道友清靜。”

“原來是東華洲來的道友。”

這道人驚嘆了一聲,道:“貧道陸果,在此洲灝行觀中修行,這裏平時也是少見外人,恰巧今日來此汲取水,相見也是有緣,道友不妨來我觀中一坐。”

張衍來此本是要去那坐山中采集青陽罡英,但想來也繞不開此間主人,這提議正中他下懷,因此順水推舟道:“那便叨擾道友了。”

陸果與他客套了幾句後,二人並肩而馳,朝北行去,行了有一個時辰,見得遠處有一座建於山巔的道宮,琉璃金瓦,繁木簇擁,百鳥環繞,氣象倒也宏大。

入得道宮之中,陸果將他引至大殿之上,吩咐周圍下人前去端茶,只是無論道童還是下仆,都是年歲頗大,白發蒼蒼,耳聾目盲,他喊了幾遍,才有所反應,佝僂著背諾諾而去。

陸果不免有些尷尬,道:“讓道友見笑了,平日此處並無外客到來,貧道又忙於修行,往往一閉關便是數十年,忘了及時換幾個得力下人來。”

張衍微笑道:“道友為何不傳下幾門吐納之術,使其延壽幾年,那便免了這些煩惱了。”

修道之士動輒閉關數十上百載,是以身邊隨侍童兒,通常也會傳下吐納之術,助其長壽,若是那些運氣好的,往往還會被收入門墻,做了弟子。

陸果卻是嘆聲連連,道:“道友哪裏知道,此地之人,皆是愚鈍,難堪造就啊。”

過了一會兒,便有一名老者將茶奉上,張衍端起茶杯,品了品,倒是入口清香,飲下之後,還有一股靈氣在胸中盤繞,久久不散,當是上等好茶。

陸果這時看了張衍一眼,好奇問道:“方才在下便想請教道友,這處崑嶼,不說世外桃源,也是避絕塵俗,等閑之人入不得此間,皆因為外有大陣所阻,道友既能來得,想必也是精擅陣法一道了?”

張衍放下茶盞,笑道:“在下並不識得什麽陣法,而是這山水地勢之中,潛藏有天地文章,已是指明了去路,貧道恰巧精擅此道,因此方能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