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獨我之法,金烏大唱

在褫衍海做寶瓶修行中,蘇景曾領悟過“獨獨之我”,得“人在天地中,心懸乾坤外”真意。把自己抽離天地外再去看天地……看怎樣的天地不是關鍵所在,重點是:誰在看,怎樣看。

一切都以“我”為主導。

得了這樣的心基心境,他再參悟“道何在”時,所有思索都以“心為起始,行為終末”,眼睛看世界,世界入心後折射出的是“我當如何行以證、證我道”。可以說,從那時候起蘇景的悟道就沒了天,只剩“我”。

有什麽樣的心境就會有什麽樣的道,這個說法再也正確不過,所以蘇景才在破無量中,先“不理天如何,天不報我願報”,第一步有了現世報;而後再得機緣又做突破,徹悟“天無道”。

現世報,天無道,根子上都來自這個“獨獨之我”。

六百年前,寶瓶境時的“獨我”只是他的領悟,他的心境,當時他懂了一個道理,並且把這個道理納入心底,成為他悟道的思考辦法;再到今日,領悟過他自己還不曉得的“大逍遙”後,蘇景以己身證己悟,此刻的獨獨之我已不再是他的心境,而是他的法!

真正存於身,再非虛無縹緲之思的:法。

陽三郎自高遠天地急落,看不慣蘇景那副“勝則妄喜”的樣子,不過事關金烏修煉,他通了、她未過,得仔細問個清楚:“你閉上眼睛後,有沒感覺自己去了哪裏?”

話問得沒什麽水平,但已算得“問道”,所以蘇景收斂了笑容……可很快他又笑了,不過再非之前那種竊竊歡喜,微笑,明慧且清澈、安靜並從容:“去了哪裏?去哪裏不重要的,要緊的是我離開了這裏。陽三郎,你可能明白?”

道所在。難言傳只可意會,蘇景的回答納蘊玄機,須得一份明慧心思去思悟,奈何陽三郎貴為神物,卻是個“野路子”的,急急躁躁的性子,沒一點思索的意思,漂亮的劍眉皺起。金衣女子不耐煩:“好好說話!”

“嗯,我也不知道去哪了。”雲山霧罩之詞沒能敷衍過去,蘇景說實話了:“入空靈,無遐思,就那麽無意中一閉眼睛,只覺身體突然輕飄飄了,心念隨之而動,靈識探查卻一無所獲,那情形古怪得很。不過我能辨得出,不是虛空、也不是什麽真正存在的地方,當時一納悶,心境就松動了,我又回來了。”

即便不是誤打誤撞,蘇景也才剛剛證得此法。他進門了沒錯,可是門路沒能摸清,又哪裏指點得了同伴。

說完,蘇景又試探著問:“你說……不會有‘回不來’這種事吧。”

“這道不用擔心,從未聽說過會有‘回不來’的。”陽三郎先把定心丸給蘇景吃了,跟著又提了有關“獨獨之我”幾問,可惜蘇景的回答要麽就是陽三郎已經知曉的,要麽就是他自己也沒弄清楚的。

其實修行事情,邁過門開就算進門,這是他的思悟、經歷、元基結合所致,所謂“知行合一”即使如此,內中道理根本不是隨隨便便幾句話能總結出來的,入門人無法傳經門外漢最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尤其蘇景這樣才入門的情形。

陽三郎很快死心了,懶再理會蘇景,返身飛去高遠天際。

獨獨之我,並非金烏弟子修天飛仙的必須境界,只能算作“境外境”,就算蘇景始終不曾有過“獨我”的領悟,照樣可以按部就班的修持、破境、飛升。不過破此一境,得此一法,無論對他將來修行、鬥戰或者煉化法術都大有裨益,何況……坐擁一法之樂,還是一場好風景。

開心一陣,蘇景收心斂神,重新結坐安穩,很快再入空靈。

這次他直接閉著眼睛入定,過不多久重現“獨我”,整個人消失在天地間……短短幾個時辰過去,突然間他摔回真實世界,長發蒼白皮肉枯老,手中靈石已被刻下第一刀!

人回來,直接昏厥倒地。和以前一樣的,刻一刀人老去,昏睡中返老還童;但和以前不一樣的,原本穩定在兩個月的恢復,一下子加快了許多,短短二十天後蘇景就變回年輕模樣,蘇醒回來。

想來是“獨我”之法神奇,蘇景未作太多思索,回口氣、集中精神重返空靈,再去雕刻第二刀、第三刀……昏睡的時間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可是他第四座山種的雕刻,還是耗去了整整一個甲子。

無它,只因這座“山”雕法細致,足足用去一千一百刀才真正成形:小妖女。

蘇景刻了個小妖女。

人在空靈中,心底真念即為手中刀法,三寸高的“小不聽”惟妙惟肖,目中的三瞳,身上長裙的山茶繡花都被蘇景刻了出來,還有她微揚的長發,似是有清風掠過。

笑容明浩、秀目微眯,透出幾分妖冶的快樂不聽。

真念並無“高低貴賤”之分,湧出來哪個算哪個,蘇景雕出一個不聽沒雕出陸師叔,並非在他心中媳婦比老祖重要,只是“不聽”運氣好,碰巧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