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回 繡谷雙飛 江臯獨步 機難靈友 一不芻心 喜得天孫錦 驚逢海嶠仙(第6/15頁)

朱文早聽說妖僧厲害,仗著他在含鄱口旁的危崖之後,地勢十分隱僻,先前聞聲尋來,身形已隱。妖僧自恃得道多年,已經脫過三劫,對方只是兩個峨眉後輩,絲毫不以為意,並未發覺。朱文想先下手為強,冷不防暗用霹靂子朝妖僧打去,同時用天遁鏡破那纏身妖光邪火。眼看飛近,取了一粒霹靂子,正待向前打去,忽然發現月光之下,似有一層極薄的暗赤光華似大水泡一般,將雙方鬥法之處罩住。未及看清,猛瞥見一道金霞突自五老峰上激射下來,照得左近山崖林木全成了一片金色。同時霞光中有一粉面朱唇,宛如嬰童的小道人,生得更比極樂真人李靜虛還要矮小。霞光到處,一蓬血焰火花先已破散,暗赤光華也立時消滅。緊跟著,小道人右肩一搖,立有一枝奇亮如電的短劍飛起,劍尖上射出一股銀色毫光,直朝林、莊二人身前飛去。身外妖光邪火,挨著便斷成數截。妖僧似知不妙,把手一招,剛把殘余妖光收回,未及還手。不料對方來勢神速無比,一面飛起劍光,一面用手一揚,立有數十百丈金光雷火,連同一道形如火龍的紅光,直朝妖僧飛去。妖僧已經警覺來敵厲害,又見身材這等矮小,斷定是天仙一流人物;否則,如是尋常修道人的元嬰,哪有如此骨格堅固,神完氣足?本就心驚,再見這獨門的太乙神雷,越發看出來歷決不尋常,如何還敢戀戰,立縱妖光遁去,小道人隨手一指,滿空金光雷火,連同那道紅光,立朝妖僧逃路追去。霹靂之聲由崖谷中響起,一直響到天心,由近而遠,晃眼剩了一蓬極微細的火星,朝著妖僧逃路,穿向天邊雲層之中,方始一閃而逝,大片金霞已早收去。

小道人並未追趕,剛將飛劍收回,朱文也恰飛降,滿擬這麽高法力,必是一位前輩仙人的元嬰,出場解圍。方想禮見,請問來歷,猛覺來人眼熟,似在哪裏見過。還未開口,小道人已朝三人下拜。三人連忙還禮,定睛一看,來人竟是淩雲鳳前在小人國所收四小之一,前數年被極樂真人李靜虛收歸門下的健兒。因有數年未見,又換了一身道裝,一個僬僥細人,做夢也想不到會有如此高的法力,所以倉猝之間全未辨清。這時見他羽衣星冠,赤足芒鞋,與極樂真人近來裝束一樣。身材仍似童嬰,妙在背插單劍,也與人相稱,長才尺許。林、莊二人素極莊重謹慎,還不怎樣,朱文卻和健兒甚熟,前在仙府還抱過他,忍不住笑道:“竟是你麽,想不到別才幾時,竟有這麽高法力,可喜可賀!你已高升,按說比我們還長一輩,怎倒如此謙恭?”健兒笑道:“朱師伯,話不是這等說法。弟子如非淩恩師深恩收容,焉有今日?為人不可忘本,何況師祖極樂真人與齊師祖也是各論各交,從不自命尊長。弟子為防異日見了淩恩師和諸位師伯叔不好稱呼,特拜在未來家師秦漁門下,算是本門第二代弟子。見了諸位師伯叔,如何不禮拜呢?”三人見他一步登天,具此法力,絲毫不以此自滿,反更謙退,齊聲稱贊不已。朱文又笑道:“你們四個小人,只玄兒我未見過。聽說和你一樣,法力甚高,韓仙子對他十分鐘愛,賜了不少法寶。只是身材大小,遇敵時容易被人輕視,至少能和沙、米兩小一樣,豈不更好?可見佛法無邊,能幹彈指之間歷三世相,實在神妙不可思議呢!”朱文原是無心說笑,又因健兒是以前師侄,人更謙厚,隨口而出。

健兒聞言,笑道:“師伯,你也玄門中人,只說佛法高深,可知一枕黃粱,頃刻槐西;殘棋未終,斧柯已爛;壺中自有日月,袖裏別具乾坤。與佛家須彌芥子之喻,不也殊途同歸,差不多麽?如說李健渺小,沙、米二兄身雖較高,又何嘗不是幻象?哪似弟子本來面目,遊行自在,大小由心,無須矯揉造作呢!”說到未句,兩臂微振,身材忽然暴長,成了大人,又生得那般俊美,望去一身道骨仙風,飄然有出塵之概。林寒知他不快,忙插口道:“道友姓李,可是令師祖所賜的麽?”健兒躬身答道:“林師伯怎如此稱呼?家師祖因健兒單名無姓,賜名李健。當著諸位尊長,非敢班門弄斧。只為朱師伯對弟子期許太厚,又蒙家師祖憐愛成全,使我略諳變化,知道諸位師伯見了,必代弟子喜歡,故敢放肆,還望恕罪才好。”朱文笑道:“你幾時學得這張巧口?我原是無心之言,你朝我擺這架子做什?還不收去。你幾時下山行道,怎知妖僧在與我們作對?可從五老峰來的麽?”李健(以下健兒改稱李健)聞言,好似不好意思,忙即恢復原狀。答道:“弟子尚有要事忘卻稟告。今日本隨家師廬山訪友,偶見妖僧鬧鬼,又算出申若蘭師伯有難,現在漢陽,與同伴被困江心水洞之中,須經五日方可脫身。特命弟子持了一道靈符,將妖僧驚走,轉告三位師伯,後日早上趕往相救;不可先往,否則有損無益。事完,朱師怕速急與之分手。不久,也有變故發生。好在事前有人指點,不足為慮。弟子尚須復命,不久還要往見淩恩師,先拜辭了。”說罷,向眾拜別,一道金光,往五老峰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