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回 惆悵古今情 魔火焚身驚鬼魅 纏綿生死孽 花光如海拜仙靈

靈雲和少女一同飛進洞中,見那妖洞前半已被震塌了幾十丈,碎石堆滿,已被隔斷。只近頂處,似被人用法力穿了一洞,僅容一人蛇行而入。便料有人到過,也許還未出來,立用仙法封禁出口,一同飛入。裏面乃是一座極廣大的山腹石洞,內中只有一個石榻,一個法壇,上面插著幾面妖旗,邪氣隱隱,此外無什陳設。榻已中裂,內有一槽深約二尺,大約尺許,作長方形,似是藏書之所。書已不見,裂口旁染有兩滴鮮血,痕跡猶新。槽中還有兩粒丹藥,一支妖針,長才寸許,仿佛匆忙中不及取走。知道書已被人盜去,總共立談幾句話的時間,也許賊還隱藏洞中,未及逃出。洞口又有禁制,只要行法查看,便可尋到。為防暗算,正在戒備著四下觀察,忽見離地數十丈高的洞頂上起了一片裂音,聲甚輕微。靈雲還未覺異,忽聽少女急呼:“姊姊留意!”立有一片祥光飛起,照向二女身上。一句話未說完,轟的一聲大震,整座山頂崩塌下來。少女忙道:“小賊在外暗算,必已盜書逃走,也許能夠追上,我們快走!”說時,手指處又是一片彩雲,擁了二人,由那數十百丈碎石塵沙猛壓中飛身而上。

靈雲因身帶寶鏡,多麽厲害的隱身法俱都能破。此時全山崩塌,敵人必以為暗算成功,將人壓死,正在上面快心之際,興許想不到當時便能沖出,只要用這面伏羲鏡破去隱身邪法,任逃多遠也能追上。當即運用飛劍、法寶相助少女,沖蕩開千層石沙,向上飛射。晃眼透出崖頂,用鏡四外一照,哪有人影。少女笑道:“小賊已學妖婦邪法,他知姊姊法力高強,雖想報仇,好計未必有效,一面暗算,人早逃走。日後我再尋找淩師伯理論,反正難逃公道,暫時由他去吧。適才忙於取書,無暇多言,仍被小賊捷足先登。小妹名叫花綠綺。姊姊必是峨眉齊真人門下三英二雲之一,今日如非大力相救,幾遭不測。想起法力不濟,強要下山,幸蒙家師憐愛,還賜了兩件防身法寶,初次遇敵,如此狼狽,空自修煉三百余年。如和姊姊來比,那麽享名百年,號稱無敵的妖婦,一舉手間,形神俱滅,豈不教人愧死?不知尊姓芳名?可能不棄,結一同道之交麽?”

靈雲見她骨秀神清,明艷絕倫,宛如美玉明珠,無限容光,自然流照。性情偏是那麽溫和,語聲又清婉柔麗,如囀笙簧。比起幾個最美的女同門,另具一種豐神。心想:“似此美好嬌柔,我見猶憐,何況楊成志這等心術不端的男子。”又見她依依身側,執手殷勤,笑靨相問,吐氣如蘭,玉手纖纖,春蔥也似,人握溫軟,柔若無骨,由不得越生憐愛,思與親近。隨笑答道:“愚妹便是齊靈雲。今生修道,並無多年,姊姊比我年長得多。許附知交,原所欣慰,這等稱呼卻不敢當。”綠綺笑道:“實不相瞞,小妹從小嬌慣,又蒙師長同門加意憐愛。靈嶠仙府中長幼幾輩,除朝參師祖,傳授道法而外,平時相處多是笑口常開,常葆天和,從無一人疾聲厲色。小妹在同輩中入門最晚,年齡最稚,於是養成這種柔和性情。覺得人若幼小,平日易得師長憐愛,就有錯事,也比起別人易得原諒,所以自來不願居長。姊姊今生人道雖然年淺,休說法力高強,勝我十倍,便按修為年歲來說,齊伯父九世修為,姊姊乃他最前生的愛女,先後總算起來,還是我的老前輩呢。不過我愛姊姊,一見投緣,結為姊妹,要親熱些罷了。”靈雲見她如此天真稚氣,幾番遜謝,堅執不允,只得罷了。綠綺又道:“姊姊法力比我高得多,以後我便是你小妹,再受人欺,姊姊卻不要置身事外呢。”靈雲道:“愚姊僅仗法寶之力,如論修為,實差得多,妹子何出此言?萬一有事,休說愚姊,便一班男女同門遇上,也必以全力效勞,怎會袖手?”

綠綺想了想,笑道:“家師說小妹以後多災多難,此次修積外功,眾同門俱都奉命下山,家師本欲以人力避免,令我獨留。小妹平素讓人,修為之時卻恥落人後,再三求告,方蒙允準,為此還拜賜了兩件法寶。本心早想結交正教中幾位道友,偏生最後一人下山,初來凡間,人地不熟,一些男女同門均早下山行道,一時無從尋訪。偶然想起白發龍女崔師叔,近兩年曾往靈嶠宮去了好幾次,對於小妹最是憐愛,曾說異日下山,可去青螺峪尋她。想得她一點照應,尋到一問,淩、崔二位師叔均往休寧島未歸。門人也多下山,只有兩人留守,一名於建,一名俞允中,人尚老成。問知我來歷,知我尚無住處,留我住在那裏,隨時出外修積。”

“小妹生具潔癖,本無適當居處,有此洞府暫居,主人又是師門至交,自然是好。不料第二日,又一門人回來,便是小賊楊成志。小妹久居靈嶠,早忘男女之嫌,何況是主人門下,全未想到別的,反因他對我殷勤,心生感謝。起初除覺他遇事先意承旨,全神在我一人身上,對於於、俞二人卻是冷淡,尤其和於建時常背人爭論,和對我相去天淵。也只當是這兩人與他平素不和,因我是客,又想求取藍田玉實,因此格外討好,並未覺異。中間我同他出來行善修積,剛覺出他不應那麽親熱,不願再與同行。哪知小賊竟早在我到以前,閑遊嵩山,與他前生祖姑、屍毗老人之妻女魔王阿但含婆在此谷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