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回 重返珠宮 一女無心居樂土 言探弱水 仙源悵望阻歸程(第3/5頁)

第二日,冬秀同了二鳳、三鳳升殿,召集島中父老,詢明了這些余黨的罪惡。有好幾個本應處死,因第一次處治那些首惡,也曾網開一面,特意選定兩種刑罰,由他們自認一種。第一種是和處治上次余黨一般,收去各人兵刃,酌給一些食糧,載入小舟,任其漂洋浮海,自回中土,各尋生路。第二種是刖去雙足,仍任他在島中生活,只另劃出一個地方,與他們居住。非經三年五載之後,確實看出有悔過自新的誠念,不能隨意行動。這夥人平時家業俱在島中,拋舍不開,再加海中風狂浪大,鯊鯨之類又多,僅憑一葉小舟,要想平安回轉中土,簡直是萬一之想,自然異口同聲甘受那刖足之刑,不願離去。冬秀原是想襲那島王之位,知道全島並無外人,大抵非親即故,想以仁德收服人心,又恐這夥人狼於野心,久而生變。明知他們知道孤舟浮海,九死一生,料到他們願留不願走,才想了這兩種辦法。一經請求,便即答應,吩咐老鐵父子監督行刑。

這時俞利黨羽已算是一網打盡,島眾歸心。二鳳、三鳳只知享福玩耍,一切事兒俱由冬秀處理,由此冬秀隱然成了島中之王。她因島民崇拜方氏父女之心牢不可破,自知根基不厚,除一意整理島政外,對於二鳳、三鳳刻意交歡,用盡方法使其貪戀紅塵,不願歸去。日子一多,二鳳、三鳳漸漸變了氣質,大有樂不思蜀之概。自古從善政之後,為善政難;從稗政之後,為善政易。島民受俞利十多年的茶毒,稍微蘇息,已萬分感激。何況冬秀也真有些手腕,恩威並用,面面皆到。加以有二鳳、三鳳的關系,愈發懷德畏威,連冬秀也奉如神明了。

冬秀和二鳳、三鳳在安樂島上一住三年,真可稱得起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她以一個弱女子隨了老親遠涉洋海,無端遇盜,遭逢慘變,全家被殺,自身還成了俎上之肉,眼看就受匪人的摧殘躁躪。彼時之心,但能求得一死,保全清白,已是萬幸。救星天降,不但重慶更生,手戮大仇,還作了島中之主,真是做夢也不會想到。滿想留住二鳳姊妹,仗她德威,勵精圖治,把全島整理成一個世外樂園,自身永久的基業。偏偏聚散無常,事有前定。那二鳳、三鳳先時初涉人世,對於一切服飾玩好貪戀頗深。年時一久,漸漸習慣自然,不以為奇。第三年上,不由想起家來。冬秀本因二鳳姊妹雖然應允留島,卻是無論如何誘導勸進,不肯即那王位。對於島事,更是從不過問。又知她姊妹三人情感甚好,年時久了,難免不起思歸之念,心裏發愁。後來更從三鳳口中打聽出她姊妹二人不問島事,乃是初鳳行時再三叮囑。並說她姊妹三人既救冬秀一場,她又是凡人,不能深投海底,索性好人做到底,由二鳳、三鳳留在島中,助她些時。等過了三年五載,二鳳、三鳳縱不思歸,初鳳也要出海來接。現在三鳳自己去留之計尚未打定,二鳳已提議過好幾次了。冬秀一聽,越發憂急起來。人心本是活動,二鳳姊妹彼時尚未成道,又很年輕,性情偏浮。起初相留,固是連胞姊相勸都不肯聽;此時想去,又豈是冬秀所能留住?一任冬秀每日跪在二女面前哭求,也是無用,最終只允再留一月。

冬秀明知自從初鳳走後,從未來過。當時二鳳、三鳳要暫留島中,尚且堅持不許,此時二女回去,豈能準其再來?平時聽二女說,紫雲宮裏只沒有人世間的服食玩好,若論宮中景致,島上風光豈能比其萬一?再加宮中所生的瑤草奇葩,仙果異卉,哪一樣也是人間所無。二女這三年中對於人世間的一切享受已厭,萬難望她們去而復返,正在日夜愁煩。這日升殿治事,猛想:“初鳳三年沒有信息,莫非宮中金庭玉柱間的瑰寶已經被她發現,有了仙緣遇合?不然她縱不念自己,兩個同胞姊妹怎麽不來看望一次?起初只為海底波濤險惡,壓力太大,自己不精水性,不能出沒洪波。這三年來,日從二鳳姊妹練習,最深時,已能深入海底數十丈,何不隨了二鳳姊妹同去?拼著吃一個大苦頭,有她二人將護,料不致送命。倘若冒著奇險下去,能如願以償,得在地闕仙宮修煉,豈不比做小小島國之主還強百倍?”

冬秀暗自打主意既定,立時轉憂為喜。下殿之後,便往二女宮中奔去。到了一看,二女正在抱頭痛哭呢。冬秀大吃一驚,忙問何故?二鳳還未答話,三鳳首先埋怨冬秀道:“都是你,定要強留我們在島上,平日深怕我們走,甚麽地方都不讓去。如今害得我們姊妹兩個全部回不去了。”二鳳道:“這都是我們當時執意不聽大姊之勸早些回去,才有這種結果,這時埋怨她,有何用處?”說罷,便朝冬秀將今日前往海中探路之事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