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回 莽莽紅塵 重復樂土 茫茫碧海 再踏洪波

冬秀便命擡過一旁,由他們自醒。這才分別輕重,一件一件地選出刑具來,與俞利挨次試用。那俞利平時以新刑施諸異己,引為樂事,今日見了這般慘狀,心情自與往日不同,觸目心驚。正在揣測仇敵要用哪一件來對付自己,猛聽二次將他押過,不由嚇了個魂飛天外。冬秀先替三女數罵了一頓,然後指著他道:“這一次該輪到你了。”說罷,便下位去,命老鐵父子相助,自己親自動手,由輕而重,把六件非刑全給俞利試遍。每暈死一回,便用涼水噴醒過來。略容他緩一緩氣,再行動手。只制得俞利哭一會,笑一會,疼、癢、酸、麻、脹全都躬親嘗試,死去還魂了四五次,才行試完,已是奄奄一息。

三女不知冬秀心意是一面拿仇人泄忿出氣,一面想借此留住三女,使她深受眾人愛戴,好在島中常住。見日色偏西,天已不早,昨晚吃了煙火食後,幾自覺出腹中有些饑餓,便催冬秀急速將俞利處死。冬秀看出三女心意,自己忙了大半日也覺有些腹饑。便悄聲告訴老鐵吩咐別殿執事,準備上等酒食。然後回身走向三女身側,悄聲說道:“小妹豈不知三位恩姊急於回轉仙府,無奈十多年殺父之仇與全島人民的公憤,不能就此便宜了他。二則島上人民盡都是當初老伯在日帶來,方登樂土,便遇惡賊為虐,心念故主之恩,淪肌浹髓。此時如走,必然逼出許多人命,老伯在天之靈也是不安。適才我將俞賊的嘴堵住,一則防他和藍二龍那狗賊一般求死惡罵;二則還是防他說出老伯歸天,是他陰謀害死。好在全島的人都當老伯仙去,當時下手的奸黨,除俞賊外全數伏辜,決無泄露。正可借此時機,選一賢明島主,使眾人重享安樂,以符老伯在日之志。三位恩姊縱不樂居紅塵,也應體念老伯遺志,權留些日,等島主舉出,再行回轉仙府。島上人民不論尊卑,因為有了這場事,俱以為有仙人在暗中福善禍惡,誰也不敢為非作歹。把這一島造成永久的世外桃源,豈不是老伯積下了無量功德?”

言還未了,三鳳搶答道:“我們還得到母親墓上行祭,今天反正是回去不成。只不過我們想到海中弄點東西吃,要你先把俞賊殺了,打發眾人走去,才好下去罷了。”冬秀笑道:“殺俞賊須三位恩姊下手,那極容易。若說遣散眾人,這些島民心思不用問,定是怕三位恩姊暗中回轉仙府。就令他們散開,也必有許多人晝夜防守挽留。只有等過些日子,眾人看出三位恩姊俱都沒有走的意思,才好想法回去。如今要他們相信,全數走開,哪有這般容易?至於吃的,三位恩姊也應該略微享受人間之味,我已令人辦去了。”初鳳因二鳳、三鳳俱有留島之意,聞言雖然不願,一心只記準老蚌別時之言,不過知道冬秀也是一番好意,並且當日回宮已是不及。打算明日祭墓之後,再暗勸兩個妹子一次,如若不聽,決計獨自先回,以防萬一宮中寶物出現,失了良機。主意打定,當時也不說破。冬秀見初鳳並無話說,自己私願十有九可望如意,暗自心喜不置。

這時俞利幾經非刑處治,死而復蘇,嘴又被人堵住,遍體都是鱗傷。已疼得肌肉亂顫,透不過氣來。冬秀親到俞利身前仔細看了看,見他氣息僅屬,奄奄待斃,知已離死不遠。便對俞利道:“若非三位公主再三催促將你正法,我還想給你多受點罪,方消我殺父之仇。雖然便宜你速死,只是你一人須抵不了多少命債。待我先斫你幾刀,再請三位公主行刑。我和你的仇恨不消說了。這是三位公主的事兒,你也知道。如今這般治你,不冤枉吧?”俞利聞言,已聽出冬秀心存異念,想利用方良仙去之說,來治理全島人民。並且看出三女雖因報殺父之仇,要他的命,並不像冬秀這般狠毒,也無據島為王之心,想給她揭穿,偏又張不開口。只急得瞪著一雙眼睛望著仇人,紅得似要冒出火來。

冬秀知他怒極,笑罵道:“你這狗賊!還不服嗎?待我給你將嘴裏塞的東西掏了出來,讓你換口氣如何?”俞利不知是計,還在打主意:“反正免不了慘死,只要能張口,便給她喊破,至不濟,也惡罵她幾句。”誰想冬秀更毒,一面說,早放下手中刀,從一件刑具上摘下一只鉤子。俞利被綁倒在地,也沒看見。等到冬秀扯去口中槍纓,正張口伸舌,想吐去滿口碎麻再罵時,冬秀左手扯槍纓,一見他吐了口氣,舌頭方伸出,早就勢右手一鉤,將他舌頭鉤住,往外用力一扯。順手抄起地下的刀,齊嘴唇一割,俞利的半截舌頭便已割斷,順口角鮮血直流。疼得只在喉嚨裏哼了兩聲,連聲音都未能急喊出來,手足微一掙紮,又已暈死。冬秀親自接過老鐵手中冷水噴了兩口,方得二次回生。一見冬秀含笑站在面前,低頭望著自己,滿臉俱是喜容,自是恨逾切骨。怎奈身落人手,別無計較,便暗中拼死般提起氣力,含著滿口鮮血,朝冬秀臉上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