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抱不平 同訪戴家場 負深恩 阻婚淩氏女(第4/4頁)

“也是合當有事。陳長泰原是懼怕衛武師才搬到鄉下去住,住了兩年,未免嫌厭。衛武師已死,又添了一個厲害爪牙,還怕誰來?過了中秋,便同羅九帶了一班狗腿,重回城中居住。俞允中知他回來,便避著他,不常出門。起初兩人不見面倒還沒事。到了臘月初頭上,俞允中因有人與他提了一門親事,往城外嶽家前去行聘。這女家姓淩,也是練武的世家,世代單傳。未後這一代名叫淩操,只生一女,名喚淩雲鳳,生得非常美貌,武藝超群。陳長泰以前幾番慕名求親,淩操本精於風鑒,見面後,背地告訴別人:陳長泰腦後見腮,三年之內必遇奇禍,執意不允。陳長泰雖然懷恨在心,怎奈自己本領奈何淩操不得,只索作罷。後來另娶了一個妻子,又買了許多美妾,把此事早已忘卻。這天聽見淩雲鳳反要嫁給他的仇人,如何不恨?便想不等明春之約,就在期前將俞允中打成殘廢,把兩種仇做一起報。叵耐羅九以前在長沙落魄時,受過淩操許多好處;他被衛武師打傷,又是淩操用家傳金創藥給治好的,於心不忍。但是吃了人家的飯,平日又說得嘴響,怎好不從?只得含糊應允。當俞家向淩家提親時,曾有人警告淩操說,現在陳長泰同羅九正與俞允中尋仇,這場親事恐有波折。淩操道:‘我見允中為人敦厚,氣度端凝,文武兩面都來得,決非夭折之相。羅九那廝曾受過我的大恩,憑他敢怎樣?’不但立刻應允了媒人,因為愛女的緣故,很鋪張了一下。至於俞允中的心裏,未嘗不知事情危險,一則久聞淩女才貌,二則知道淩家父女本領,想多得一個好幫手,到了行聘這日,親自前往淩家過禮。才走離淩家門前不遠,陳長泰同羅九的埋伏忽然出現。正在不可開交,淩操得信趕到當場,把羅九痛罵了一場。羅九羞惱成怒,同淩操動起手來。淩操到底上了兩歲年紀,一個不留神,中了羅九一掌。俞允中見乃嶽受傷,情急不顧利害,奮身入場,他哪裏是羅九的對手。正在危急之間,恰好三弟從四川回來,路見不平,上前助陣;淩雲鳳也得了信從家中趕來。雙方一場混戰。陳長泰手下傷了不少人,三弟同淩氏父女和俞允中四人,還是敵不過羅九,淩操左手又受了內傷,一路打,一路走,直打出南門外十幾裏路。我同大哥得著俞家飛馬報信,迎個正著,將他四人接回來。從此,便與陳長泰、羅九等結下深仇。

“轉眼就是明春二月,彼此都戒備很嚴。羅九因見我們這裏人多,還另約了好些助拳的。我們這裏雖是一個山村,卻是富足。那年吳三桂起事失敗,到處都鬧土匪。自從經大哥用兵法部勒村民,設了許多守望,我們這裏的人都會幾手毛拳,又加上地形太好,深藏山谷之中,稍差一點的地痞棒客,輕易也不敢前來侵犯。這兩年地方逐漸平靖,大哥常往善化,本用不著像早先那樣戒備。偏偏本村人民因見以前設備收有成效,仍願再照式辦下去。推我作個臨時首領,在農事之余,輪流守望,練習武藝,雖在平靖時節,也是戒備極嚴。此次同陳、羅二賊結仇,自是小心在意,早派人在谷口同沿崖險要處守望,一見面生可疑之人,馬上用號燈遞信。那號燈之法也是大哥所教。用一個方燈籠,三面用木板隔住燭光,一面糊上紅油紙。如果看見夜間谷內有人行走,沒有拿著本村的號燈,立刻由崖上守望的人將紅燈按照來人多少,用預定暗記,向第二個守望的人連晃幾下,由第二個人再接著往下傳。似這樣一個傳一個,傳到廣場前面山崖的總守望台。我們也同時看那總守望台上的號燈上所示的人數準備。如果估量來的人多,白日是放響箭,晚上是放起一朵流星火光。這只不過片刻的工夫,全村會武藝的人全體出動,各人奔就各人的行列,隨著我的號令前進。無論來人的腳程多快,還未到前面廣場,我們業已準備,以逸待勞。我們埋伏既多,地勢又非常險要,來犯的人十個有九個成擒的。

“可笑羅九不知厲害,前天晚上派了一個著名飛賊,叫作雙頭鼠文寶黃的,跑來窺探動靜,才進谷口,我們便接著號燈報信。因見來人不多,不似今晚大舉,只由我同三弟、舍妹三人,帶了數十個壯丁迎上前去。文賊見勢不佳,回頭就跑,逃到山谷中間,被預先埋伏下的龍須網罩將下來,像網兔一般,將他擒了回來審問。起初見他不過是一個小小毛賊,本不打算要他的狗命。後來問出他的真姓名,知道他是雙頭鼠文寶薰。這廝曾將親兄弟毒打趕逐出去,將家產並吞以後,還嫌他的母親白吃閑飯,強逼著他生身的母親改嫁旁人;平日又在長沙城內無惡不作,是有名的梟獍惡賊。所以容他不得,我問明白了他的真情以後,便將他送到山上活埋。並從他身上取了一個符號,著人與羅九送去。聽說陳、羅二賊得知此事,暴怒如雷,等不到明春,日內便要前來報仇。今晚三位進來的時候,我們接著谷中傳報,還有三位去的那一家也前來送信。因聽說三位進來時節舉動自如,滿不在乎的神氣,疑是陳、羅二賊請來的能者,不敢怠慢,才全體出動。若非三弟與許兄骨肉重逢,幾乎傷了和氣,那才是笑話哩。”眾人哈哈大笑。心源又將城內所聞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