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 臨陣寫符

飛花似雪,飄葉如蝶,千千萬萬,從山坡上、從山谷外湧來,借著風力翩翩舞動,初看令人心曠神怡,難以相信世間會有此奇景,再看卻漸漸毛骨悚然:殘花敗葉連成一片,仿佛神龍見首不見尾,綿延起伏,將谷中眾人團團圍住,直至遮天蔽日,如同海中巨獸準備鯨吞成群的魚蝦。

之前的五行之劫只有法術沒有意志,隨機橫沖直撞,碰到者倒黴,躲過者走運,極少主動攻擊某地某人,這一次的木攻卻不同,在一股強大意志的操控下,飛花飄葉明顯地在執行戰術:先是積聚力量,隨後包圍,接著等待更多援兵到來,最後它們會發起勢不可擋的集中攻擊。

“無恥、膽小的老道!”冷傲的守缺有點沉不住氣,“居然不敢露面,只派法術進谷。”

趙處野的做法並不算無恥或者膽小,服月芒道士正常情況下總是與敵人保持很遠的距離,不露面更是常事,之前與慕行秋的三次鬥法都屬於特例,他想逼出魔魂並第一時間奪而有之,所以才會緊追不放,這一次,他顯然只想來一次正常的鬥法,目的是殺戮。

不露真身的星山宗師,更顯憤怒、更具威力。

四周的花葉越來越多,山谷漸漸陷入黑暗,就連凡人也察覺到這一次的木攻與前幾次頗為不同,不免膽戰心驚,頻頻向中間的守缺和慕將軍望去。

弱者之道乃是純粹的守勢,沒有攻擊之術,守缺一手握著神像,另一手發出一道幻術,務實幻術沒有固定形態,因人而異,慕行秋發出來的通常是閃電,現在的守缺比較喜歡霞光,一揮手,三道巨型彎刀一樣的霞光沖上天空,斬向成群的花葉。

花開葉散,陽光重返地面,可是沒等眾人發出歡呼,受到挑戰的花葉已然大舉反攻,像一群逡巡已久的餓狼,瘋狂地撲向三道霞光,眨眼間就將它們撕碎。

守缺發出更多霞光,一道比一道龐大,卻沒有一道能夠長久堅持下去,消滅的花葉遠遠比不上從谷外趕來的補充。

“五行之劫為什麽會聽從這個老家夥的命令?”守缺憤怒地仰天質問。

五行之劫是昆沌發出的法術,守缺以第九層念心幻術都控制不了,服月芒境界的趙處野卻能指揮花葉進攻自己的敵人,這讓她很不服氣。

慕行秋也很納悶,趙處野似乎不該有這種本事,但他沒時間細想,“守缺,專心布陣!”

守缺惡狠狠地看了慕行秋一眼,沒再發出幻術,開始準備接招,“我身為地……”

眾人跟著念誦,慕行秋也不例外,可他的心思沒有全放在陣法上,一旦加入戰鬥,他就只想著如何獲勝,其它事情都不在意,失去的記憶、錦簇交待的責任,在這種情況下全都被他拋在腦後。

慕行秋推測這一戰很難獲勝,守缺主陣的弱者之道可能比錦簇還要強一些,但是敵人的力量也更強大,昨天的水攻和頂天立地符都沒有刻意選擇目標,力量分散,今天的木攻卻是聚而後攻,力量集中,增強了數十倍。

繁花盛葉伸出一條觸手,試探陣法的外圍,跟前兩次的金攻、水攻一樣,花葉貼著凡人的身體掠過,順著通道一圈圈前進,途中跌落了一些,大部分都集中到守缺身上,她擁有的是法身,比錦簇承受力更強,花葉在她身邊紛紛凋零,落地成灰。

慕行秋站在最裏一圈,發現第一批進來的花葉威力不是很強,它們更像是一群探路者。果然,後續的花葉越來越多,速度也越來越快,激起呼呼的風聲,一片片、一瓣瓣都像是刀劍,組陣的凡人稍不注意,只是歪下肩膀就會被擊傷。

“我血為川……”守缺大聲誦咒,腳下的灰燼已經堆到膝蓋,身軀發出光芒,形態慢慢地有些模糊。

在大多數人看來,守缺似乎更強大了,層層疊疊的花葉沾不得身,只有慕行秋知道,她正在漸漸露出法身的原形,照這樣下去,她不等到被灰燼淹沒,就會徹底消失,再沒有復原的機會。

慕行秋擡頭望了一眼,消耗掉的花葉還不能百分之一,趙處野顯然恢復了幾分高等道士的沉穩冷靜,這次進攻有條不紊,就是要將所有人慢慢磨死。

慕行秋的腦子飛快地轉動,早在守缺回來之前,他就想到一個應對辦法,要用到符箓,但是辦法很不成熟,即使聽符臨講解一番之後,也還是破綻百出,皇甫養浩留下的記載似乎能夠解決這些破綻,慕行秋腦海中思索得就是那些文字。

留給他的時間太少了,根本沒辦法驗證想法是否正確,就像之前那一次,他以為看出了法術在浪費力量,事實卻證明他想得太簡單,法術中的每一個安排都有清晰的理由,那些看似浪費的地方也都暗藏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