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回 葉法善虔謁張果老 呂純陽三試白牡丹(第2/4頁)

天子見他回來了,笑說:“倒辛苦你勞動了一趟。”法善情知那道人即是張果,隨即叩頭道:“張道長是來了。微臣卻為了一句饒舌,險些不得回來,再見萬歲。”天子笑問如何情形。法善起來,又向張果行了個禮,笑道:“萬歲不必問臣怎樣怎樣,橫豎一切事情,全在這位國師肚子中間。萬歲慢慢地問他就是了。”張果也笑道:“又胡說了,就不記得你妻子怎樣對你說來。”從此張果奉詔在集賢院中安置,每天只在朝中隨班進退。閑時也被召入宮,講些修道玄理。初時很想天子能夠修心立德,做個聖明之主。縱有劫數,或可挽回一二。這時的天子玄宗皇帝,初即位時倒也非常勤政愛民,開元之治,後世比於貞觀。

到了後來,天下太平,萬民樂業,這位天子便有些驕淫昏憒起來。到了改元天寶之後,內有寵妃楊玉環,外有幸臣安祿山,勾結一氣,宣淫宮禁。朝中大臣又多結黨營私,攪亂時局。張果在朝多年,眼見天下多故,劫運已成。這安祿山便是自己所放天平山下的老狐投生。他的行為,也多軼出範圍之事。知道天下不久大亂,既然不能挽救,何必久混朝堂。這日下朝之後,便把退休之意對呂祖談起。呂祖這幾天卻又發生了一件風流妙事。聽得張果說話,因笑道:“師叔倒想走了。我卻得了一位情人,這幾時正來得要好,一時怎舍得離開京城咧。”張果聽了大笑道:“神仙也有情人?這可是你作古的吧。”呂祖正色道:“怎麽神仙不許有情人麽?你要沒甚麽大事,就跟我去逛逛,才知道我這情人是真正的國色天姿,值得我如此鐘情咧。”張果因他說得奇突,便道:“我就跟你去玩玩吧。”說罷,就要和他同走。呂祖笑道:“且慢,這等香艷地方,你我這樣打扮,可有些不大相宜。”張果笑道:“原來你還不是拿本來面目和人家相見。可見你待人毫無誠意,怎能算得情人呢?”

一句話,說得呂祖啞口無言,不覺相視而笑。於是呂祖就化了個青年書生。張果便幻為中年商人模樣。二人出了集賢院,步行而往,走過許多街市,方至一處大院落。呂祖以指叩門,裏面開門出來,乃是一個下人打扮的,一見呂祖,口稱王公子,滿面堆下笑容,十分恭敬的樣子;又對張果也行了個禮。張果笑道:“原來你倒有些面子,可惜變做王公子了。”呂祖慌忙以目示意,讓他別多言。二仙進了門,經過大天井,繞出一條很長的走廊,方是裏面正屋。張仙悄問呂祖,這究竟是什麽地方。

呂祖悄悄地說道:“師叔,不好問得,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張仙不覺好生納悶。一會兒走到大廳上,後面走出許多華衣麗服的年輕女子,一個個笑逐顏開,齊叫王公子。其中有一人相貌生得最美,年紀雖然略許大些,而天生豐韻,綽約娉婷,卻非余女所及。呂祖笑對張仙說:“這便是小侄的情人,她叫白牡丹。”

張果聽了白牡丹三個字,又見到這等情景,方知呂祖這一玩,竟玩到勾欄院中來了。心中兀自掌不住耍笑,只忍住了。看那白牡丹分開眾人,挨近身來,把二仙一手一人,挽了進去。走過大廳後面,還有一間小小花廳。花廳兩旁全是簾幕深垂、芬香撲鼻的繡闥香房。白牡丹把二仙拉入東首一間。張仙擡頭一看,見室中陳設全是極考究的器具。最令他注目的,乃是妝台邊懸的一副小小對聯,下署回道人款。不覺手指呂祖,哈哈大笑。呂祖笑道:“這有什麽好笑的。師叔也太少見多怪了。”張仙道:“我不笑別的,笑你如此多情,不怕墮入阿鼻地獄麽?”呂祖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她不叫白牡丹麽,我就情願為她而死了。”張果未答。白牡丹卻不容他說這等話,便伸出纖纖玉手,將他的嘴捫住,笑道:“人家說話,總要圖個吉利,也沒見你這位公子,口口聲聲總管說死說活。你為我死,可知我還不肯給你死咧。”

二仙聽了,不禁哈哈大笑。白牡丹見二仙笑她,禁不住佯羞薄怒,賴在呂祖身上,要和他不依起來。呂祖慌忙饒舌道:“好姊姊,我這是和你耍子呀,怎麽怪起我來了。”張仙坐在一邊,見他們這等粘纏,不覺搖搖頭笑道:“這倒真難為你,居然有此本領。”呂祖正色道:“這算得什麽?我還請師叔喝會親酒呢!會了親,今晚小侄就得放肆一次,和這姊姊做些風流之事埃”張仙大笑道:“罷了,這會親酒,可好請你照顧別人去吧。我這老頭子夾在中間,別惹你們厭惡。”呂祖笑道:“師叔真乃古道君子。既如此,小侄就另請別的朋友去,改日再治酒筵吧。”

大家又說笑了一會兒。張仙要走。呂祖只得陪他一同出了院,回到集賢院寓所,張仙十分詫異這事,又知呂祖決不是無意之舉,當下笑問其故。呂祖才告訴他道:“說起此女,我倆還算是老伴當哩。這人前生叫小金子,姓朱。我在廬山學劍之前,我們有過那樣一層關系。小侄那時曾有那樣一句話,當面允許她。如今巧在此地相逢。後來學劍成功,何大仙姑還向我開過一次玩笑。彼時小侄道行淺薄,還當她是戲言。如今卻知道修道人真不能輕易允許人家什麽的。為了那時一句話,真個便欠下了一注孽債。偏偏小侄到了京師,這女子卻又二次轉生,落在勾欄之中。小侄見她體顏神情,語言聲氣,和她前生一式無二,不期心中為之一動,立刻又記起仙姑的話來,默地一算,可不是。這人倒具有些大造化,該在我手中脫度。因此我便預備趁這空兒,將她提拔一番,也不枉她前生和我這一段緣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