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離江關,欺山熊,夏侯伯

清晨的日光掠過枯草連綿的荒道,攜著枯黃的光澤落向三十丈城關,一縷,兩縷,三縷。每一縷墜落,都好似生命的挽歌,破碎在殘屍血水間。

出了西江,安伯塵馬不停蹄奔往東南。

飛龍駕出世,沖殺八百齊軍,自瞞不過天下諸侯、虎狼,安伯塵神魂出竅俯瞰天地,也發現了橫亙在他與紅拂間的七關三鎮,每一關每一鎮都隱隱散發著強絕的氣息,一柱柱扶搖沖天,掐斷關南荒道。最當前的便是齊東關,飛龍駕雖暴露,可安伯塵也不想硬拼,這一路過關闖鎮也不知會遇上多少強者,元氣能省便省。

於是乎,安伯塵讓愈發通靈的野馬王拖著飛龍駕騰於天頭,佯裝闖關,他則施展火行術直奔齊東關。

果不出他所料,未等飛龍駕到達城關,守城的大將便迫不及待的殺向飛龍駕,全然不知安伯塵並不在車駕中。

城關上,是一面倒的屠殺,九天雷潮豈是這些尋常士卒所能抵擋。前一刻他們還在肆無忌憚的譏諷安伯塵,下一刻便已被他們口中的“百敗之將”殺得哭爹喊娘,任憑他們如何求饒,橫掃齊東關的銀槍也沒停頓絲毫。

若是天性太過善良,就讓自己變得心狠手辣點,如此才不會陷入命運為善良所設的陷阱。

安伯塵不想死,更不想失敗,只能用一路心狠手辣一路腥風血雨來斬斷命運的荊棘枷鎖。

斬殺八百齊兵,毀去城頭弩車,安伯塵收槍於背,立於殘屍遍地的城關之巔,漠然望向四裏外狀若瘋癲、疾奔而來的李嚴,隨後看向天頭。在李嚴回轉的同時,飛龍駕也不再盤旋,直飛齊東關,李嚴距離城關還剩四五裏,飛龍駕卻已後發先至。

“臨!”

口念真言,腳底生風,萬裏水火靴下雲霧繚繞,安伯塵眸中掠過紫華,左手憑空探向天頭。

無邪。雷索!

宛若鎖鏈的雷光稠密如漿,從安伯塵手心射出,轉眼間纏上飛龍駕,安伯塵借勢而起,向百丈之上的飛龍駕躍去。

疾奔中的李嚴眼見安伯塵將去,面露怒容,猛地止住身形,眼中精光暴綻。

右臂劃過一道殘影,雪山長刀已然在手。

鼻中呼出白稠的長氣,飛雪熊李嚴雙膝稍曲,直直盯著安伯塵,面色漸漸恢復平靜。

天雲間似有什麽在翻湧,卻是李嚴鼻息中呼出的長氣竟躥上天頭,天地一線,沒入雪山長道。

下一刻,李嚴手舉長刀,彈身躍起,朝陽竟在這一刻被雪白無痕的刀影遮掩,齊東關頭,皚皚一片,天地白如紙。

“死!”

李嚴張口暴喝,長刀劈出的那瞬,他的身體停滯在半空,仿佛被凍住了一般。

他被“凍”住,可雪山長刀卻沒。

橫亙在天頭長刀在這一刻化作極西之地的雪山,冰棱密布,雪花翩躚,刀光閃過,刀力化作連綿飛雪,一片片一重重,密密麻麻的撲向安伯塵。

安伯塵身在半空,若再往上定會被宛如飛雪的刀力攪成粉碎,無奈之下只能收手。

雷索斷開,安伯塵墜下百丈天頭。

四裏外的李嚴冷笑一聲,收回長刀繼續向前疾奔。

然而,他剛邁出兩步,面色陡然一僵。

就見安伯塵在下墜中忽地反手抽出無邪,一扭腰,踩上銀槍。而那銀槍卻並沒墜落,搖晃片刻,竟在安伯塵的駕馭下再度飛向飛龍駕。

“劍修。”

李嚴怔在當場,難以置信的望向禦槍而飛的安伯塵,不由自主的想起少年時候於極西之地修煉時的見聞。可傳說中的那些修士之所以能禦劍而飛,概因他們修煉劍種,乃是不傳之秘,卻從未聽過槍種之說。

眼見安伯塵淩風禦槍,搖搖晃晃,即將到達飛龍駕,李嚴強壓下腦中的胡思亂想,屈膝躍起,正欲再劈出一刀。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大概就是說的將軍這種吧。”

爽朗的笑聲隨風傳來,不溫不火,可越是這般,越令李嚴羞憤難當。

堂堂齊國第一將,飛雪熊李嚴,竟被那個只有地品境界的“百敗之將”單槍匹馬,聲東擊西,連衣服都沒粘著便折損了八百兒郎,即將破關而去,對於戰功赫赫的他而言,實乃天大的諷刺。

一世威名,毀於此役。

目光落向一片狼藉的關頭,李嚴臉色發白,手中的雪山刀當真重若雪山,再無法劈下。

血氣攻心,李嚴臉色由白轉紅,仰頭噴出猩紅的鮮血,搖搖欲墜。

再看去時,那個比傳言中還要莫測無數倍的少年已坐入飛龍駕,槍點飛馬,乘風而去。

齊東關,斬卒八百,毀弩車十輛,倘若安伯塵知道被他氣得吐血的上將是七熊之一的李嚴,也不知他會作何感想。即便不知道對方是何人,只憑剛才那一刀,安伯塵也能感覺到他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