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無邪在手北龍亦伏(下)

透過如注大雨,司馬房冷眼看向“狼狽而逃”的安伯塵,眉毛輕跳,嘴角浮起濃濃的笑意,舞扇如風,邁步奔去。

“受死!”

距離安伯塵還剩一步,司馬房低喝道。

今夜的遭遇也算詭異,司馬槿這個心上人倒也有兩手本事,只可惜修為太低,一力降十會,自己根本無需其他手段,光憑一把鐵扇便能壓死他。

司馬房如是想著。

然而正當手中鐵扇距離安伯塵只差兩尺時,冷鋒掠過眼眸,司馬房心頭一緊,就見身前少年猛地扭過腰,銀槍劃過難以捉摸的弧線從腋下而出,掀起如幕雨珠,“啪”地掃中鐵扇。

回馬槍?

司馬房手臂一震,腳步並未淩亂,嘴角浮起冷笑,暗道此子槍技著實有一套,竟能在步戰中使出回馬槍,只不過元氣畢竟差太多,蚍蜉豈能撼大樹?

鐵扇擋住槍尖,看向借著回身之勢殺來的安伯塵,司馬房冷哼一聲,罷了,就此了結吧。

兩指用力,司馬房剛想旋出扇風,可就在這時,異變又生。

古怪的力道從槍尖傳來,仿佛旋轉著般,硬生生扯動鐵扇,司馬房一怔,轉眼後面色劇變。

那股怪力雖不足地品,卻飛速旋轉,借著旋轉之力奔湧而出,仿佛一根極細的尖針插入,就算再堅實的石塊也難免會被刺穿。

此為螺旋槍力,安伯塵的殺手鐧之一,算得上舉世無雙,司馬房何曾見識過。

單手握槍,食指扶之,安伯塵猛地邁前一步,衣襟揚起,泥濘飛濺,手中銀槍也再度發力,轟然暴刺。

“鬥!”

醞釀許久,憋了許久,安伯塵終於將心中的憋屈和憤怒一股腦的發泄而出,口吐真言,陰陽之風自袍袖下湧出,裹挾著無邪轟向司馬房。

臉色已然變得慘白,司馬房只覺兩股不同的力道糾纏在一起,如龍如蛇,轉眼撕扯開自己地品修為的元氣,湧入鐵扇。而那股大風更是使得槍力陡增,兇猛異常。

耗費半年用精鐵打造的鐵扇再承受不住,哢嚓一聲碎裂成兩瓣,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朝著不同的反向墜去。此時此刻,司馬房已是空門大露,無邪去勢兇猛,直向司馬房胸口奔去。

司馬房面無人色,匆忙之下,雙掌合十,在槍尖即將刺上胸口時猛地夾住銀槍。

“去!”

隨著安伯塵一聲暴喝,水火交融的螺旋之力向兩旁奔湧而出,又豈是司馬房肉掌所能夾住?

“哢嚓!”

骨裂聲響起,司馬房的一雙肉掌已折,露出白花花的骨頭,尤帶血絲。而他的身體在安伯塵的喝聲中倒飛出去,“撲通”一聲墜落水坑,泥濘將他如雪白衣染得汙黑不堪。

被司馬門閥上下視作家族希望,喚為秦中北龍的司馬房喘著粗氣,茫然的看向汙濁的衣衫,隨後怔怔地擡起頭,張大嘴巴看向持槍而立的少年。

直到此時他仍未反應過來,前一刻勝券在握,下一刻便已經重傷慘敗。他帶安伯塵來此,本想在這汙濁不堪的荒郊野取他性命,應一應景,現如今,應景的卻變成了他。

面白如紙,頰邊尚沾著散發腐臭的泥濘,司馬房打了個寒戰,又羞又恨,還有一絲恐懼。

他不敢去看那個卑賤的少年,害怕那雙凍得他心寒的眸子,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立馬逃回司馬家。

深吸口氣,司馬房使出僅剩不多的力氣,跳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北奔去。

望向那個狂言要取自己首級此時卻狼狽如犬的少年,安伯塵眸子清冷,卻沒去追。

慌亂的叫聲響起。

安伯塵笑了笑,就見司馬房又倒飛了回來,再度落入泥濘。

“阿彌陀佛,施主走錯路了。”

白衣如雪的僧人從雨幕中走出,俊美的臉蛋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揶揄的看向司馬房。

“無華!”

從泥坑中擡起頭,司馬房大吃一驚。

秦國神僧的傳人,天生無底洞者,他又豈會不認識。年輕一輩中,他為數不多忌憚的人裏,當有無華一個。

司馬房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無華,此時他忙著逃命,哪有心思去想其它。

再度起身,司馬房踉蹌著向西北奔去。

隔著細細密密的雨花,安伯塵和無華相視一眼,同時一笑。

“撲通!”

司馬房再度拋落水坑,這次將他踢回來的是一個穿著布鞋的少年,鞋底橫臟,沾滿泥草,臭得司馬房幾欲作嘔。

“張布施。”

擡起頭,司馬房難以置信的看向愁眉苦臉的少年,驚疑不定。

年輕一輩中,他顧忌者雖有幾個,可大多是天生無底洞者,唯獨關中張布施和他一般並無神異之軀,且比他還要早先一步踏足地品,司馬房只聞其名,卻欽佩已久,只是沒想到他也來到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