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一程風雨一程花 第十章 春雨如歌,寸心分付梅驛(第2/4頁)

說罷,他就攜兩位童子,坦然走下台來。自然,隨著他離去,高台上扭曲的異像便即消失。

見得志木這番言行,台下大多數人都是臉色黯然。

不過,醒言在座中替志木道長懊惱之余,卻也覺著有些奇怪。因為,先前這幾位求雨法師,敢應官家榜文,便不會是全無把握之人;剛才又看得他們手段,更不像純來碰運氣的虛妄之輩。可為何所有這些求雨法事,竟是寸功也無?

“難道,這湞陽大旱真是老天爺發怒、任誰都挽救不得?”

一想到這可能,原本信心便有些不足的少年,這時更是動搖起來。

就在他陷入迷惑之時,旁邊這位青壯道客樊川,正襟危坐,紋絲不動,卻恰似將少年心中諸般念頭,看得如明鏡一般。頓時,樊川口角邊便爬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嗤笑。

就在這倆近在咫尺之人各懷心事之時,那第八位求雨方士,也上得台去。只不過,對這法師而言,也是力不從心;草草將諸般法程做過,便在一片燥熱的空氣中下壇回座。

如果說,先前心底裏還存著些幻想,那到了這時,在場數千軍民已經是徹底的絕望。

看來,縣中這場大難,還應是老天爺降下的災殃,不是這些方士法術所能救贖。合縣官民,還得要檢點各自功德,虔誠乞求上天寬恕,這才是正途。

見第八位術士下來,又感受到場中這變化,樊川心中一樂:

“哈,終於輪到我啦!各位湞陽的鄉親們,今日就給你們開開眼界,看看本神是如何『求雨』!”

想到十幾日晝思暮想的事兒,就要在轉眼間變成現實,饒是樊川這來歷不凡的神怪,此刻也不禁心旌搖動起來。

靜了靜心神,樊川便要長身而起,卻忽聽到法台旁有一聲高呼清晰傳來:

“樊道爺請稍住。縣太爺有請第十位張醒言張道長先上台!”

“呃?這是怎麽回事?!”

聞得此言,正準備一展身手的神靈,頓時愕然。朝不遠處縣老爺看去,卻見面目清臒的縣公正含笑朝自己說道:

“這位壯士,就請讓張道長先上台一試。張道長他已在我府中住得幾日,本縣已知他法力高強,不如便讓他先來作法。畢竟,大家都已等得這麽久……”

彭縣公這言下之意,就是與其讓圍觀軍民曬得汗流浹背,浪費時間看台上法師做無用功,還不如讓有道之士先來求雨。他這番心意,樊川樊“壯士”如何不明白;正待惱怒,轉念一想後卻恭敬的一揖,按住身形,默許了排序在自己身後之人提前。

見樊川應允,彭襄浦心下也挺高興,拈須暗忖道:

“唔,別看這道士面相生得粗豪,倒還挺知情識趣!”

此際他讓醒言提前登壇,倒並非出於私心。到得這節骨眼兒,彭縣公早就把張榜求賢嫁女之事拋到腦後;現在他只盼著,能有個真正法術高強的術士,可以替合縣軍民求下些甘霖來。

見得彭公期許,醒言倒也無由謙遜,便立起身來,朝身旁的青年道客一揖,歉然說道:

“這位道兄,很抱歉。那我就先去試上一試。”

“無妨,道兄請便。”

樊川不動聲色回了一句,心中不惱反樂:

“哈~有了先前準備,今個除我之外,還有誰能求下雨水來?正好正好,可以多看場戲,看看這多管閑事的臭小子怎樣出醜!”

醒言卻不知他這無良想法,反倒還在心中贊道:

“不錯不錯,這位身形魁偉的道兄,心胸竟也是同樣寬廣!”

一邊想著,一邊就朝法壇上走去。自然,那兩個女孩兒也一路跟在身後,和他同上了這座求雨高壇。

等到他們走上台站好方位,圍觀的民眾看到後卻是一愣,覺著萬分驚奇:

“咦?怎麽這三人中,竟是以那個小女童為主?”

原來,醒言三人上得高台,也不管什麽清水罡鬥,只按先前約好的法兒,由瓊肜站在台前,裝模作樣念誦咒語;而剩下兩人則分立在她身後左右,醒言吹笛,雪宜執個滴水檐,作兩個輔翼的靈真。

擺出這樣陣勢,是因這位四海堂主思忖著,雖然要用神笛吹出“風水引”求雨,但若真個到了求雨之時,沖上台去便來上一段笛曲,則很可能會讓不明真相者還以為他們是來賣藝。於是,依著少年心性,一番琢磨之後,醒言便決定讓一個人在前面隨便念念法咒,他自己則在身後趁機把“風水引”給吹出來,這樣也就像模像樣。

本來,這念咒之人想讓雪宜擔當,誰知那個小丫頭覺著這事兒好玩,便毛遂自薦,極力纏著哥哥把這事兒承擔下。見她用心,又真會些潑水小法術,醒言最後也便答應了她。於是,歡呼雀躍之後,這小女娃兒就在哥哥逼迫下,苦著小臉將一大段冒充求雨經咒的詩文給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