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一種雪叫欲雪未雪

“獨孤,這次務必請你出手幫幫義父。”韓飛燕語音淒婉動人,未語先噎。

獨孤殘峰長吸了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往下彎了彎,抱著僥幸的心理,問道:“事情真的到了那不可挽回的嚴重地步了嗎?”

“‘刑部十虎’驚動了兩只,‘涼城四美’也都盯上了義父……”韓飛燕忍不住掩面泣了出來,淚花泊滿了她秋水盈盈的目光。

獨孤殘峰下意識的想伸出手安撫她,但又收回了手,他舔了舔幹唇,好似自言自語的道:“結局早就在我們意料之中,但是想不到來得這般的早、如此的快……”

韓飛燕悲聲道:“義父他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恩公他老人家……還好嗎?”獨孤殘峰頓覺肩上的擔子,沉重了好多。

“終日惶惶地東躲西藏,南擋西殺,又怎麽會好?”韓飛燕笑了,眼光旋著淚花像星光,她那含笑的臉上,還有猶憐的淚痕。

“恩公幫過我,也救過我和我老娘的命。”獨孤殘峰語音出奇的有點發狠。

“獨孤,只要這次你幫我義父渡過難關,我韓飛燕就是你的人!”說這話的時候,韓飛燕眼神裏的艷色,竟也狠成了艷麗的決絕。

“也是我把這條命還給恩公的時候了!”獨孤殘峰薄薄的唇,又往下拗。

兩個人的神情,都決絕沉狠得很有了視死如歸的味道。

他們都沒注意到,房門外一個白衣如雪的女孩子,含著淚珠,劃著輪椅悄然離去……

平時耳力極佳的獨孤殘峰,並沒有留意到外面的傷心人兒,今天的他,有點心不在焉。

他的心思,都在一個問題上。

他現在就在問,問那個慎重的問題:“恩公沉老總……什麽時候來取走那筆黃金……”

韓飛燕霍然望向獨孤殘峰,望定了他不說話。

“你是在懷疑我?”獨孤殘峰感覺出了對方的異樣。

“那是整整的三百萬兩黃金,”韓飛燕垂目對剪著彎彎的長睫:“你肯舍得交還給義父嗎?”

“那本來就屬於你義父的東西,我只是代他保管而已。”獨孤殘峰表情嚴肅的道:

“不過,現在情況有點糟糕,朝廷各級官府衙門和黑白兩道的人馬,都打著除掉恩公的旗號,盯上了這筆黃金,最讓人擔憂的是,席青谷和蔡耀揚今早去州府開會,都沒叫上我,這不符合規矩,我想上頭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當時‘財神賭團’設在此間的分局,各路眼線密集,人多口雜,義父樹大招風,根本無法將這巨額黃金帶離,只能暫時交托給你保藏。”韓飛燕別過頭去:“能以合法身份接近賭局、並且有機會順利運走黃金的人並不多,他們懷疑上你,並不奇怪。”

“那你與恩公打算什麽時候啟走黃金?”獨孤殘峰猶豫了一下,問道。

“事不宜遲,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韓飛燕狠狠地道:“黃金一到手,馬上走人。”說這話的時候,韓飛燕彰突出了一個女性嫵媚中少見的狠絕之色來。

獨孤殘峰望向窗外:“明早我就帶你進山開啟金庫寶藏。”

窗外,“小終南”山影空蒙,飄渺雲間。

晚色,欲雪欲雪。

“取走寶藏,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韓飛燕冷俏地道:“義父東山再起之日,就是你封官進爵之時,在這偏僻小城,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捕頭,怎麽說也太委屈你了。”

“我這次幫你們父女啟走黃金,我們就天涯海角,各不相欠了。”獨孤殘峰無動於衷的木然回道。

韓飛燕聽出獨孤殘峰語氣中的雪意,她玉靨結冰,冷冷地道:“哦?‘采花一窩蜂’的‘馬蜂’老大,也要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嗎?”

獨孤殘峰霍然回身,他翟然的道:“我只想做一個好人。”

韓飛燕冷笑道:“呵呵,‘流花寺’被你監禁侮辱的婦女,會給你重新做回好人的機會嗎?!別癡人說夢了!!我們都回不了頭了!!!”

獨孤殘峰的語音,想是一場早雪未盡復結成了冰:“清清白白的死去,總好過肮肮臟臟的苟活。”

韓飛燕欲言又止,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旁抱著男童不棄的司徒破病,卻對獨孤殘峰怒目而視:“熊包!沉爺看錯了你!”

獨孤殘峰悶“哼”一聲:“我去吩咐木木和蛛兒,早點準備明天上山啟寶的工具和運金的車輛。”

“兄長偏勞了。”韓飛燕在獨孤出門時,還不忘說了一句客套的氣話。

獨孤殘峰也不轉身,生硬的回了一句:“賢妹有心了。”

轉過曲折回廊,獨孤殘峰就感知到表妹冷若芊孤獨一人坐在殘荷池塘的敗柳下,女孩兒那清冷的容顏,像一朵水中的芙蓉臉上,有些淚珠水聚於眉目傳情處,鬢上仍有幾縷青絲,心好似下了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