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一種路叫自尋死路

——沉中俠不是一般人物,他有童貫童大公公給撐腰,一般的禦史京官都不敢沾手辦他,就算有彈劾的折子,中宮的內臣都是童樞相一系的人,只怕也呈不上龍案去。

閻羅王正色道:“受‘財神賭團’虧空一案坑害的家族,有兩門是皇上的外戚。這次,沉中俠把天捅破了。”

班馬兒把玩手裏的刀子,不陰不陽的道:“這兩家皇親國戚,都是顯貴,一位是當今帝師、老郡王安太傅,一位是楚太後的兄長、‘安樂侯’的嶽丈楚良臣楚太保,兩位都是三代功勛老臣,被沉中俠坑拐卷走了近五十萬兩賭金,如今兩位老人家,一個中風在床,一個屎尿失禁,把整個皇族都惹翻了,沉中俠這回玩大了!”

海上花補充道:“天威不可測,這案子不但要嚴辦,而且還要急辦!快辦!有一個辦不好,在座的各位同僚,全家老少都要跟著掉腦袋!”

顧棋二接道:“所以,海大人才把席老爺和蔡都監都請過來,也請銀老弟、黑大人、麻大人一起共議大事。”

席青谷分析道:“沉中俠確是十惡不赦,罪無可恕。但下官以為,他殺死同黨黎元芳之後,向西可逃竄入川,與他的老情人溫宛兒會和;往東可折首返京,向童大公公求援;南下‘雲貴’,去投靠的至交好友‘毒王’唐少;最不濟也可出海遁走‘東瀛’,未必就單單冒險留在北地。”

海上花笑而不答,望向他的師爺。

顧棋二點點頭,道:“沉中俠確實藏匿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

席青谷道:“顧兄難道見過沉中俠?”

蔡耀揚咳了一聲,舒展了一下身子,才冷笑著道:“顧二爺肯定是見過沉中俠的,而且一定還是極為相熟吧?”

閻羅王目光閃動:“哦?蔡老弟的意思是……”

顧棋二一張黑白分明的陰陽臉,這時黑的半面更黑、白的半面更白,他掩黑辯白道:“閻大人,各位同僚,蔡少將軍開玩笑的,當不得真,顧某和沉中俠那朝廷欽犯,可是素無瓜葛啊……”

海上花不卑不亢的出言解圍道:“就算顧師爺以前和沉中俠有過往來,也說明不了什麽,就是下官海上花,與沉中俠也有過一段交往。案發之前,大家份屬同聊,也談得來,筵宴換禮,在所難免;若就以此論罪,本府相信,在座的各位同僚,恐怕與那沉中俠都多少擺脫不了幹系吧?”

看到上司為自己直言,顧棋二滿是感激涕零,復見座上諸人都面有愧色,心裏總算松了一口氣。

閻羅王眯著鬼火眼,雙手合抱胸前,溫和的道:“沉中俠文武兼通,豪爽好交,大家又都是雅士、高手、賢官、名將,和沉中俠以前曾有交誼,絕對不算意外。別的不說,就說光是他出事之前的這半年來,那姓沉的就偕同青谷兄縣裏的獨孤捕頭及幾位班頭,聯袂三次上過‘小終南’山呢!”

“現今,大家推斷沉中俠藏匿黃金的地點,極有可能在‘小終南’山一帶,否則,他也不會和獨孤捕頭幾位事先數次入山去勘察地形。”海上花嘆道:“而獨孤捕頭嘛,以前家貧,母親病重時,曾受過沉中俠的救濟,關於這一點,席大人,恐怕比其他人更清楚吧?”

席青谷澀笑道:“下官也不知道獨孤捕頭竟跟沉中俠混在一起。”頓了頓,他又道:“青谷也不相信,獨孤是那種知法犯法之人。”

蔡耀揚不冷不熱的插上一句:“本將怎麽聽說,席大人有意招獨孤殘峰入贅為婿啊?穎兒姑娘幸福與否事小,與朝廷欽犯勾連禍大,席大人,您可要擦亮眼睛啊!”

席青谷咳了一聲,凝重的道:“諸位放心,假若獨孤跟沉中俠同黨為奸,青谷也一樣會公事公辦,大義滅親,決不偏袒徇私。”

“席大人是蔡相的得意門生,赤膽忠心,本堂自然信得過,只不過……”閻羅王話鋒一轉,揪然不樂的道:“在座個別官員,貪圖沉中俠的財寶,有的人為沉中俠通風報信;還有的人,給沉中俠提供車馬便捷,真的很讓本堂感到很失望啊……”

當閻羅王說到“通風報信”那句時,“黑水縣”縣令黑椒黑大人,已變臉色;當閻羅王講至“提供車馬”那話後,“麻石縣”縣令麻油麻老爺,已開始往房間外狂竄——

座上十指間轉刀如飛的少年班馬兒,緊閉的薄唇微微翹起,行成彎月形。鋸齒刀子在主人手指間旋轉著好一會,把手停下,緊握住刀身,猛地探手抓住抖如篩糠的黑縣令的後腦頭發,手臂一用力將其頭部按在會議桌上,另一只斷掌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一個藍色的鉤子,少年吹了聲口哨,猛地鉤進了黑椒的脖子裏,鉤子尖端在會議桌的底下露出。

黑縣令整個肥胖的身子被鉤子釘在桌面上,身子一震一震的抽搐著,喉嚨裏出“咕嚕咕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