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永夜角聲悲自語中天月色好誰看(第3/11頁)

不料上官瑾自保定帶回來的消息卻是:姜家在半個月前,已經搬出保定,不知去向。據傳他們是被仇家迫遷,然而實際情形,卻沒人知道。朱紅燈聽了大為奇怪,雖然也曾托江湖朋友找尋他們的下落,卻都得不到確訊。

雖然姜鳳瓊不來,義和團的紅燈照仍然日益發展,抗法名將劉永福的妹子劉三姑也參加了。杜真娘的女營和紅燈照的聯絡也極為緊密,上官瑾經常做義和團與大刀會的使者。

自義和團與大刀會聯盟後,聲威更盛;加以朱紅燈改變策略,把“反清復明”的口號改為“扶清滅洋”,參加的民眾更多,終於迫使清廷不得不承認義和團是合法團體,於是發展極為迅速,北方幾省都有義和團的組織,尤其山東更是義和團的天下,只荏平一縣,就有拳廠八百多家。朱紅燈自是甚為興奮,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師父姜翼賢和師侄女姜鳳瓊,卻不無遺憾。

原來當日朱紅燈入保定,勸師父出山,姜老頭子心存明哲保身之念,而拒絕了愛徒之請,留戀家園;誰知姜老頭子雖然想安安靜靜度過余年,世局變化,卻不容許他超然物外。朱紅燈去後,保定城裏隨即沸沸揚揚,傳出丁劍鳴的獨子丁曉拒婚出走的消息。姜老頭子情知丁曉一定是被朱紅燈引去的,但他和丁劍鳴既非知交,素無來往,而且心裏也一向不屑丁劍鳴為人,自然不會去通知他。本來丁曉的出走與姜老頭無關,只是他卻注意到自己的孫女大為異常,談起丁曉的出走,她似乎很是興奮,但興奮之中卻又掩不住抑郁之情。他不知道,引丁曉出走的,不但是朱紅燈,自己的孫女也有份。而姜鳳瓊素來向往義和團,她以為丁曉這次去一定會參加義和團,心中頗為他高興,卻又不免為自己郁郁寡歡。

姜鳳瓊的抑郁,已夠姜翼賢煩惱了,誰知還有更令他煩惱的;那丁劍鳴竟找上門來,問他丁曉的下落。原來丁劍鳴聽索家武師說起當日丁曉打獵,幫姜鳳瓊為難他們的事,這班人加油添醋地把丁曉說成是姜鳳瓊的知交。丁劍鳴對姜鳳瓊的印象一向不好,聽後竟懷疑丁曉是為了她才拒婚出走,於是立刻去找姜老頭子詢問。

姜翼賢一聽丁劍鳴竟跑來向自己問丁曉的下落,滿懷不悅,立刻面色一沉,峭聲說道:

“你不見了兒子,怎問起我來?我可沒責任替你管教兒子!”

丁劍鳴囁嚅說道:“聽說令孫女與他相熟,順便來問一聲,別無他意。”

姜老頭子面色漲紅,怒道:

“滿口胡言!你把我孫女兒看成什麽人?莫不成她會把你的兒子藏起?丁劍鳴,你別看我年老,我還不至於隨便任人侮辱!你別到這裏來亂說話!”姜老頭子說到這裏,倏的起身,把手一揮道:

“請!請!你自去找你的寶貝兒子去,我這裏不敢留你這個貴客。”姜老頭子挑明下逐客令了。

丁劍鳴給姜老頭一番搶白,甚是尷尬。他只是聽聞姜鳳瓊和他兒子有交情而已,而這傳說,究其實也不過在打獵時見過面。他一時情急才會到姜府問問兒子的下落,如今給別人反問,自是無法解說。弄得不好,還要擔上“傷人閨閣”的罪名。丁劍鳴雖然一向心高氣傲,可也不能不咽下這口氣,交代了幾句:

“我這不過是來問這一聲,也是見老前輩交遊廣闊,希望老前輩得到什麽風聲時,能通知一下,別無他意。你老不諒,就此抹過。我告辭了。”說罷微微一揖,倏然轉身,大步走出屋來,背後還聽得姜老頭嘻嘻的冷笑。

姜老頭子給丁劍鳴這一問,直氣了幾天,可是料不到還有比丁劍鳴找兒子更麻煩的事在後頭。過了約摸十天,地方上的團練竟然請他去問話,問朱紅燈是他的什麽人?是不是到過他家?姜老頭子一聽,心內暗驚,強自鎮定答道:早年時是曾經收過一個姓朱的徒弟,但卻不是叫做朱紅燈。這個徒弟出師後十多年,渺無音息,從未來找過他。姜老頭子這番話,自然是想擺脫關系的推脫之辭。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朱紅燈在師門時的名字是朱聚賢,“紅燈”這個名字,是他創義和團時才改的。姜老頭子頗覺奇怪,江湖上鮮少人知道朱紅燈就是他的徒弟,何以這條街上的小官兒反會知道。

那團練不放松地又盯著問道:

“那麽前兩個月有個中年漢子在你家住,是你的什麽人呢?”姜老頭子心想這團練肯定是聽人說的,就裝得從從容容地回答道:

“那個人嗎,他是我一個遠房的親戚。我兒子的親家的表嬸的堂侄的表弟。我在保定住二十多年了,以前開武館授徒時也沒鬧過事,何況閉門隱退之後,難道還會收容什麽壞人?”

那團練沒說什麽,可是卻要他找兩家殷實商戶擔保。那團練倒有點不好意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