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寒冰窟裏見奇珍

桂華生喜出望外,忙道:“這我可不敢當。”白衣少女道:“佛門之中,世法平等。男皆兄弟,女皆姐妹。何況你我有這段奇逢,兄妹相稱,有何不可。”桂華生道:“那麽說,你是佛門弟子?”白衣少女道:“我們自古以來,都是以佛教治國,舉國崇信,我自然也不例外。”桂華生稍微有點失望,心道:“原來按照她們的教義,異姓兄妹,亦屬尋常。”但聽她“大哥哥”三字叫得如此嬌甜,心中極為舒暢。

只聽得華玉問道:“大哥哥,你是滿清皇帝派來的人嗎?”桂華生道:“不是。”華玉道:“那你為何肯冒此奇險,闖進魔鬼城中,來與他們作對?”桂華生說道:“我是中國人,他們和中國作對,我自然也要與他們作對了。小妹子,你又為什麽要與他們作對?”華玉道:“因為我是尼泊爾人。”桂華生詫道:“那位額爾都王子不正是你們尼泊爾的王子麽?”華玉道:“不錯呀,正是為此,所以我才要趕他們回國。中尼世代交好,兩國皆蒙其福;若然妄動幹戈,不但尼泊爾與西藏生靈塗炭,而且一旦兵連禍結,中國所受的災害可能不大,只怕尼泊爾就要因此毀了。”

這一番話說得桂華生肅然起敬,心中想道:“她不但姿容絕世,眼光見識,更令人心折。”佩服之中,卻又有無數疑團:尼泊爾王子為什麽不敢露面見她?她為何遠涉異國,單身到此?難道她早已知道王子的陰謀?那又是怎麽知道的?她年紀輕輕,這身絕世的武功,又是從哪裏學來?初初相識,桂華生不便尋根究底,心中想道:“我總要慢慢探聽出來。”

白衣少女噗嗤一笑,道:“大哥哥,你想什麽?”桂華生道:“我想,我想……”白衣少女笑道:“你覺得我有點奇怪,是嗎?”桂華生心思給她看破,面上一紅,道:“是有點兒。”白衣少女道:“那麽你單身一人到此,我也覺得你有點奇怪呀!”桂華生道:“我是男子,男子理當遊學四方,增廣見識。”白衣少女笑道:“女子與男子又有什麽不同?男子理當遊學四方,女子就不該增廣見識嗎?”

桂華生給他問住,心中更是佩服,那少女格格笑道:“你說要增廣見識,目下就有一件足以增廣見識的事情,你願和我一同去開開眼界嗎?”桂華生說道:“你到什麽地方,我都願意陪你。”白衣少女忽地又是微微一笑,說道:“佛經上說:去住隨緣,多欲多惱。咱們偶然相遇,出了此山,也就當分手。你不必多欲知道我的事情,我也不來問你。免得分手之後,彼此反增煩惱。”這番話深含佛家哲理,但在無情意之中又見有情意,有情意之中又似無情意,桂華生想起終須一別,不覺惘然。

白衣少女笑道:“好吧,咱們現在該動身了,再遲就恐趕不上了。”桂華生道:“什麽事情?”白衣少女道:“我帶你去尋覓一件稀世的奇珍!”桂華生心頭一跳,叫道:“是不是藏靈上人也去尋覓的寶貝?”白衣少女道:“不錯,咱們去看看他究竟有沒有本事能夠將這件稀世之珍從千丈冰窟之中發掘出來?”

桂華生驚異之極,但見白衣少女已展開絕頂輕功,直奔山頂。桂華生不敢怠慢,提一口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後面。走到天明時分,已經可以看到積雪覆蓋峰巔的頂了。

白衣少女回眸一笑,柔聲說道:“大哥哥,你累嗎?”桂華生面熱心跳,呼吸頗感困難,尷尬笑道:“有一點兒!”白衣少女緩下腳步,說道:“我也累了!好在這山還不算高,我來之時,經過喜馬拉雅山,那才算高呢。我也曾試想攀登峰頂,哪知剛上到珠穆朗瑪峰腳下的雪坡,就連氣也透不過來了,只好趕下山。”桂華生看她面紅蔔蔔的,艷若朝霞,知她不是故意替自己解嘲,說道:“那麽咱們可以歇一會吧?”白衣少女道:“咱們慢一些走,待到精神恢復,再趕一程。”

這時朝陽初出,從山頂倒掛下來的冰川,由於太陽光的折射和發射,整個冰層都變成淺藍色的透明體,那些未曾凝結的雪花,在陽光底下,泛出霞輝麗彩,奇妙得難以形容,白衣少女贊嘆道:“真美,真美!可惜在中國的詩詞裏面,我卻沒有讀過一首吟詠冰川的。”桂華生心道:“古代的詩人,只怕沒有誰曾到過西藏,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冰川的奇景,又怎寫得出來?”眼光一瞥,見白衣少女笑靨如花,桂華生想了想,說道:“吟詠冰川的詩我也未曾見過,但有一首寫山中雪景的倒也與眼前的景致有些相似。”遙指雪花緩緩吟道:“春雪滿空來,觸處似花開,不知山裏樹,若個是真梅?”白衣少女拍手贊道:“好一個:若個是真梅?果然分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