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瀝血嘔心 名師遭毒害狼心辣手 巨室出梟雄(第3/8頁)

這顆樹長達三丈,從院子這邊可掃到那邊,鐘萬堂雖仗著輕靈的身法,竄高縱低,騰挪閃展,到底不能不受了極大的威脅,幸得樹身粗大,轉動不便,要不然更是難當。

這一來主客易勢,薩天剌兇猛撲擊,緊緊盯著鐘萬堂的身形,絲毫也不放松,戰了片刻,鐘萬堂手臂又中了一抓,深入肌肉,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同時肩頭越發麻癢難耐。薩天剌叫道:“鐘萬堂,你還不快棄劍投降!”鐘萬堂咬實牙根,突然插劍歸鞘,趁著大樹掃來之勢,雙足一抵樹根,身子倒飛出去,降落台階,薩天剌喝聲:“哪裏走!”雙掌一穿,閃電般的撲上,鐘萬堂回頭大喝一聲:“著!”雙手連揚,右手六把飛刀,飛向薩天剌,左手六把飛刀,飛向薩天都。這奪命神刀,淬有劇毒,乃是鐘萬堂平生絕技,非到最危險時,不肯施放。薩天剌淩空一躍,在半空中強扭身軀,兩柄飛刀貼著腳板飛過,兩口飛刀貼著左脅飛過,還有兩口飛刀迎面射來,給他長袖一拂跌落塵埃。薩天剌出盡平生絕技,才逃了飛刀插體之危,嚇出一身冷汗,在半空中一屈一伸,硬生生的將身子倒縱回去。那一邊薩天都掄動大樹,四柄飛刀都射入了樹中,沒了鋒刃。另兩柄飛刀,卻似會拐彎一樣,擦著樹皮,突然從兩邊射出,薩天都手抱大樹,閃展不靈,兩脅竟給飛刀插入,饒是他銅皮鐵骨,也擋不住,痛得大叫一聲,雙手向前一扔,那棵大樹直飛上台階,鐘萬堂急閃開時,猛聽得震天價響,大樹直飛入屋內,想是撞到了茶案床櫃,嘩啦啦一片交響,在物件碎裂、家具碰撞聲中,一個女孩子的駭叫聲,突然傳了出來。

鐘萬堂大駭,正想撲進屋內,哪知中了爪傷的右臂,因用力過甚,又猛吃一驚,散了真氣,竟然舉不起來。那薩天都中了兩刀,兇性大發,竟然扭轉手臂把兩口奪命神力硬拔出來,一躍擊前,把鐘萬堂抱著,互相扭打,滾落台階,而薩天剌卻一聲獰笑,躍入屋內。猛的眼睛一亮,只見一個女孩子坐在地下,宛如粉雕玉琢,非常可愛。急聲叫道:“啊,燕兒,原來你在這裏,你的幾個義父,都急著你呢!你給壞人劫來,不害怕嗎?”馮琳睜著兩只眼睛,十分困惑,不知道他說的什麽,外面鐘萬堂聽了,也極為奇詫,薩天剌又道:“真可憐,看你給折磨成什麽樣兒,才不過一年,就什麽都記不得了,連我也認不出來嗎?”伸手便抱,馮琳小手忽揚,兩柄小刀突然射出,薩天剌哪裏料到有這一著,相距又近,冷不及防,兩口飛刀都射中胸膛,幸好馮琳力小,不然就要插入心房。薩天剌運力一彈,把兩口飛刀彈出,長臂一撈,把馮琳背在背後,馮琳張口大叫,使盡吃奶之力掙紮,卻已動彈不得。

台階下鐘萬堂和薩天都互相扭打,薩天都力大如虎,但鐘萬堂卻內功深湛,初時雖是薩天都占盡上風,壓在他身上,舉起鐵拳,才打得兩拳,飛刀的毒氣已在體內行散開來,只覺口中焦渴,頭腦暈眩,叫得句“哥哥快來”,人已暈了過去。

鐘萬堂受毒也是不輕,仗著深湛的內功,才支持了這麽些時候,此際油盡燈枯,已是渾身麻軟無力。薩天剌背著馮琳,大踏步走了出來。鐘萬堂暗叫一聲:“我命休矣!”伏地一滾,滾出兩丈開外。薩天剌見弟弟面目黝黑,知是中毒甚深,自己體內,也覺有些絞痛,又氣又怒,圓睜雙目,一步步向鐘萬堂行來。鐘萬堂雙拳緊握,沉聲喝道:“你再行三步,我就用毒刀取你性命!”薩天都在昏迷中聽得哥哥的腳步聲,掙紮轉動,嘶聲叫道:“我要喝水,水,水……”薩天剌胸膛受傷,更怕鐘萬堂的飛刀,咬著牙根,運氣抵禦體內毒氣,左手一挾,把薩天都挾了起來,躍上墻頭,跳出花園去了。

鐘萬堂雙拳張開,松了口氣。他剛才使的是空城之計,手中哪裏藏有什麽飛刀?就是有飛刀,他也沒氣力再發。此際雙魔已去,他益覺難當,以肘支地,一步步爬回屋內,牽了一床棉被,鋪在地上,隔絕地氣,臥在上面,低叫了幾聲:“丁福,丁福!”滿園子靜寂寂的,只有秋蟬蟋蟀之聲,這位江南劍術的名家,無極派嫡傳的弟子,虎目中不由得滴出了幾點眼淚,低聲喚道:“琳兒,琳兒!”過了一陣,又低聲喚道:“羹堯,羹堯,連你也不能來送我的終嗎?”他掙紮著想替自己放血,但卻是力不從心,這時毒氣上沖,昏眩更甚,險些就要暈死過去。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中掠過:我的拳經劍訣兵法醫書,還未曾傳給羹堯呢,不行,我怎樣也得掙紮著等他回來。鼓起求生的意志,張口在手臂一咬,把毒血吸了幾口出來,神智稍稍清醒,淒然叫道:“羹堯,你回來啊!你怎麽還不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