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瀝血嘔心 名師遭毒害狼心辣手 巨室出梟雄

允禎傲然說道:“怎麽?”本無大師喝道:“你既邀外派人物評理,那麽你今後還算不算少林寺弟子?”若依武林規矩,經此一鬧,當事人多半會脫離門戶,改投別派。允禎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本無大師冷笑道:“你既不是少林弟子,那就請把少林這點微末之技還來!”駢指如戟,驀然照允禎肩頭疾點,這是少林派的絕技,名為“鐵指禪”,只要被他點著,這一身武功就算完了。衛護在允禎兩側的甘天龍和董巨川齊齊出手,只見掌風起處,人影翻騰,甘董二人晃肩退出六七步外。允禎素知這位師叔乃是姜桂之性,惹惱了他,可能他會蠻幹,急忙叫道:“我當然還算是少林弟子,師父的貝葉箋文,不是寫得明明白白,只廢去師徒之名,仍當我為少林弟子嗎?”無住禪師趕出來道:“師兄,讓他走吧。”本無大師仍然喝道:“既是少林弟子,為何對長輩這樣無禮?”允禎急忙恭身施禮,本無大師雙目一睜,允禎兩腿一酸軟,不由得跪在地上,待要磕頭,了因、哈布陀面色大變,急忙來扶,允禎既然露出身份,皇子如何能跪拜庶民。無住禪師拂塵朝他肩頭一帶,暗運內力,將他扯了起來,含笑說道:“前輩方丈,既特準你免去跪拜之禮,那你也就隨心之所安,免了去吧。”無住此言,慈祥之中,卻又意有雙關,意思是說:你若認為對長輩不必尊敬,心安理得,那也就算了吧。允禎何等聰明,聽出此意,佯作不知,在了因等人簇擁之下,疾忙退出山門。

紛亂過後,呂四娘忽然叫道:“唐曉瀾呢?”易蘭珠遊目四顧,果然不見,訝道:“這孩子混到哪裏去了?”無住禪師也問道:“鐘師傅呢?”寺僧找了一遍,回道:“鐘師傅也不見了。”呂四娘問道:“哪位鐘師傅?”本無大師答道:“就是那位無極劍的傳人鐘萬堂。”易蘭珠“哦”了一聲道:“他是我的師侄。我和他的師祖傅青主當年曾同到回疆,怎麽他現在在這裏嗎?”無住禪師道:“他在陳留教書,剛才說話的那個孩子就是他的徒弟。”易蘭珠道:“那孩子真是厲害,叫什麽名字?”本無大師道:“叫年羹堯。”眉頭一皺又查問道:“羹堯這孩子呢?”寺僧回道:“羹堯也溜走了。”本無大師奇道:“怎麽他們師徒倆竟不辭而行。”易蘭珠心念一動,卻不言語。

且說鐘萬堂突然碰見了神魔雙老,性命交關,急忙逃走,連夜溜回陳留,年羹堯的父親年遐齡乃一方巨富,花園甚大,圍著高墻,鐘萬堂躍進園中,四顧無人,急忙躲躲閃閃,回到自己房中,老工人丁福尚熟睡未醒,房中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子極為警醒,聽到聲息,睜開一雙小眼珠,圓圓的眼珠就似黑夜的寶石,發出歡悅的眼光,跳了起來,一把將鐘萬堂抱住,跳躍問道:“鐘伯伯,你回來了?羹堯哥哥呢?我想得你們好苦呀!”鐘萬堂急忙噓聲說道:“琳兒,禁聲!躲到房裏去吧!”

這女孩子就是馮家的孿生女馮琳。她周歲之夜,給鐘萬堂救出(詳見第一回)帶到年家,霎忽過了六年有多,現在已是八歲的女娃兒了。鐘萬堂精通藥性,每日用藥水給她洗澡,傳她武藝,所以她骨骼凝實,耳聰目明,身手嬌捷,練成了正宗的童子功。此刻,她見鐘萬堂如此慌張,小小的心靈也不禁震悚起來,睜大眼睛問道:“伯伯,是什麽事啊?”鐘萬堂道:“有壞人來了,等下我與壞人打鬥,不管我打贏打輸,壞人未走,你就不要出來。”馮琳在枕頭下一摸,摸出兩口三寸長的小刀,鼓腮說道:“壞人來了,我拿這個打他。”鐘萬堂面上變色,沉聲說道:“你不聽伯伯的話,伯伯以後永不理你。”馮琳從未見“伯伯”發過脾氣,嚇得小臉一繃,眼波欲暈,鐘萬堂在她耳邊道:“好孩子,你乖乖聽話,別作聲了。”把她推進裏房。馮琳眼睛裏蘊藏著困惑與驚奇,圓圓的眼珠盡瞅著鐘萬堂,鐘萬堂側耳一聽,嘆了口氣,忽然又把馮琳拉了出來,低聲說道:“孩子,本來我不想把你的來歷過早說給你知,現在迫著要說給你聽了。孩子,你並不姓年,你是姓馮的。你的父親早死去了,死得很慘,你的母親生死未知,你還有一個……”話未說完,黑夜裏突然傳來一聲怪嘯,鐘萬堂嚇得將未說完的話吞了回去,將馮琳一把推入裏房。

怪聲曳空,由遠而近。鐘萬堂結束停當,已聽得門外陰沉沉的聲音說道:“鐘萬堂,你還不出來,要我打門進去嗎?”鐘萬堂冷笑一聲,倏的抽開門閂,兩柄飛刀脫手而出,閃在門後。外面一聲怪笑,飛刀飛了回來,插在墻上,八臂神魔薩天剌和大力神魔薩天都雙雙搶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