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語隱機鋒 微詞刺巡撫技驚四座 大俠顯神通

易蘭珠將鐘萬堂的醫書劍訣藏入囊中,嘆口氣道:“這些東西,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交給無極派的傳人。”圍墻外人聲越來越大,原來那陪伴年羹堯的老家人丁福,頗是精靈,當雙魔與鐘萬堂惡鬥之際,他悄悄爬到墻邊,在小洞外放出告急的訊號,年府的家丁聚集了來,卻沒有一個能跳過高墻,只好用鐵錘鐵鑿,動土挖墻。

易蘭珠收拾停當,慘然說道:“鐘萬堂的身後事,自有年府的人照料,咱們可以不必管了。”和呂、白、唐三人,飛身上了墻頭,大聲叫道:“年遐齡聽著,鐘師傅為你的兒子耗盡心血,連老命也送在你兒子手上,你可得把他好好葬了。”年家的人嘩然大呼,易蘭珠四人從圍墻的另一邊飄身下地,頭也不回,飛步走了。

天明時分,四人已離開了陳留,易蘭珠慨然嘆道:“我這次重到中原,想不到許多老友都已先我而去,四娘,我要上邙山祭奠你的師父,才得心安。”呂四娘流涕拜謝。邙山距離陳留八百多裏,四人腳程甚快,走了三天,便到了山上。唐曉瀾見名山依舊,人事已非,想起獨臂神尼當年救命之恩,不禁愴然傷懷。第二日一早,四人同到獨臂神尼的墓園祭掃,只見墓碑上幾個大字寫道:“前明公主武林俠尼之墓。”易蘭珠點點頭道:“這個墓碑題得很好。”想起獨臂神尼一生坎坷,和自己的命運相似,又想起從今以後,武林中已再沒有劍術可以和自己匹敵的人,更有一種寂寞之感。正嗟嘆間,忽見兩雙大雕一黑一白,展開磨盤大的翅膀,在墓上盤旋,呂四娘招了招手,雙雕落下,哀鳴不已。易蘭珠嘆道:“鳥猶如此,人何以堪?”悵然回到庵堂,對呂四娘凝視良久,忽然說道:“四娘,我答應傳你一點內功的竅訣,你隨我到靜室來吧。”

原來易蘭珠見呂四娘顏容美艷,想給她多保留幾年青春美貌,因此便帶她到靜室裏,傳她“斂精內視”之法,這是只有女性方能修練的內功,易蘭珠並非得自晦明禪師,而是得之白發魔女。原來當年白發魔女因情場不幸,青春白發。她最愛惜顏容,因此潛心修練保容之道,直到暮年,才想出一種只有女性才能修練的內功兼可保容的方法,這種功夫雖然不能長春不老,但卻有駐顏之效,若行之得法,四五十歲望之仍似二十許人。其時白發魔女已將近百歲,自己是不能用本身來試驗了,所以傳給了易蘭珠。易蘭珠初時也有修練,後來丈夫死了,自己獨處空山,也沒心思保此青春色相,就不再練了。如今見呂四娘之美,人間少有,遂把“斂精內視”的功夫傳了給她。

過了幾天呂四娘已經熟習,易蘭珠攜了唐曉瀾回天山練劍,呂四娘送下邙山,依依不舍。易蘭珠道:“再過十年,你的劍術當可無敵於天下,我有一個徒弟,那時大約正在江湖闖萬,還望你多多招扶她。”呂四娘詫道:“易前輩劍法通玄,令徒也必是高手的了,何須十年,才能出道。”易蘭珠笑道:“她現在還只是七歲的女娃兒呢!”唐曉瀾心念一動,想起易蘭珠日前之言,不禁問道:“這女娃兒可是我認識的?”易蘭珠笑道:“等你到天山時自己去認吧。”

易蘭珠去後,呂四娘和白泰官多逗留兩日,把師父的墓園修茸一新,然後分手。兩人相約分邀同門,向了因問罪。分手之際,白泰官若有所思,忽對呂四娘道:“八妹,你看唐曉瀾這人怎樣?”呂四娘道:“很不錯呀!”白泰官說道:“再過幾年,他得了天山劍法的真傳,那就更不錯了。”呂四娘道:“是呀,師兄說這個幹嘛?”白泰官笑道:“八妹請恕冒昧,我是在情場中打滾的人,我看曉瀾對你……”呂四娘詫道:“什麽?”白泰官道:“對你似乎頗有意思。”呂四娘笑得似花枝亂顫,說道:“五哥,你也忒多心了,我把曉瀾當成弟弟,哪會扯到這個上頭。”白泰官暗道:“只怕別人不是僅把你當成姐姐。”呂四娘兀自笑個不休,白泰官瞧她一眼,又道:“那麽八妹是另有意中人了?不知是哪位武林豪傑?”呂四娘把頭一昂,朗聲笑道:“一定要是武林中的人麽?五哥,別談這個了。咱們邀了同門,再到邙山聚會。”揚手作別,徑自絕塵去了。

到得家門,已是冬去春來,桃花初放。呂四娘滿心歡悅,行到門前,猛然吃了一驚,大門已貼上官府的封條,屋前屋後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呂四娘正要拔劍闖進,忽聽得“嗚、嗚、嗚!”三枝響箭,一聲長,兩聲短,在屋後的山上發出,這乃是江南七俠的聯絡信號,呂四娘急展“陸地飛行”的絕頂輕功,直奔上山,到了山頂,果然看見二師兄周潯站在上面,滿面驚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