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禍福難知 單身入虎穴友仇莫測 寶劍對金刀(第2/7頁)

白衣少女還了一揖,道:“公子好俊的功夫!”聽得那兩個漢子出門之時,垂手叫他做“少寨主”,又笑道:“這回可找著正主了,這位朋友的四十萬兩銀子,請少寨主賞面賜還。”那少年道:“些須銀子,何足掛齒,姑娘,你且請坐。”高聲叫道:“來人哪!”眼光一轉,向方慶打了一個招呼,眼色之中,含著詭秘的神情,似乎是在說道:“我的指點可不錯吧!”

方慶呆在一邊,滿腹疑雲,實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少年既然是這裏的少寨主,何以劫了銀兩,卻又打救自己?還把那白衣少女也引到這兒?莫非這是陷敵之計?身在龍潭虎穴之中,帳外強人環伺,吉兇難測,禍福未知,驚疑交並,聽那帳外刀環抖索之聲,不禁毛骨悚然。

過了片刻,只見一隊強盜,把劫去的銀鞘都搬了入來,堆滿階下。白衣少女道:“少寨主果是快人,我多謝了!”那少年忽然一聲長笑,張手說道:“且慢!”

白衣少女一愕,只見一名盜黨,在銀鞘堆上,插上一面旗幟,一面畫著圓圓的紅日,另一面卻畫著一鉤新月,這日月雙旗,正是山寨的旗號。那少年微微一笑,在桌上提起一個銀質的小酒壺,斟了兩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笑道:“這四十萬兩銀子雖是無足掛齒,但這面日月旗卻是價值連城!”白衣少女眼波流轉,只見滿堂盜黨,神情肅然,都注望著自己,甚是不解,不由得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詫然問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那少年並不答話,只是微笑,白衣少女想了一想,道:“哦,這兩面旗是你們的旗號,那確乎是萬金不換的東西了。但這和我們的事又有什麽關系?”那少年仍然微笑不答,階下的盜黨卻個個現出怒容。

方慶在旁邊看得暗暗叫苦,心中想道:“這女子武功雖是高強,卻原來是一個初出道的小雛兒,竟然連這點黑道上的規矩都不懂得!盜黨在銀鞘上插了旗號,這意思就是說,你若有本事把這兩枝旗拔下,銀子便可拿去,要不然,你就得乖乖退出。這分明是邀鬥的意思!這回真個是兇多吉少了!”

白衣少女問了兩次,未見回答,微帶稚氣的臉上暈起一層紅潮,似乎已有點慍怒了,但見她柳眉一豎,站了起來,對方慶招手道:“銀子已在這兒,你還不去點點?旗子是他們的,你留下來好了。”身子一挪,剛剛跨出半步,忽聽得那少年哈哈一笑,提著酒壺,身形疾起,恰恰攔在面前,朗然說道:“姑娘,你還是坐下來喝酒吧!”白衣少女怒道:“我不喝酒,誰敢強我喝酒?”腳步向前邁出。那少年酒壺向前一推,左手舉起杯子一晃,道:“這點面子都不給嗎?”酒壺劈胸,酒杯照面,竟然是兩記極厲害的招數,但見那少女身形一轉,少年撲了個空,酒杯落手飛出,嗆啷一聲,碎成幾片,原來是給少女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撞了一下。那少年也真了得,酒壺一晃,轉身一推,又擋住了少女的去路,酒壺的尖嘴,指著少女胸下的乳突穴。白衣少女猛然一矮身軀,雙指一彈,掌心一帶,但見壺蓋飛開,一壺酒都潑了出來,濺了滿地,酒香撲鼻,滿堂失色!但那酒壺卻還緊握在少年手中。

兩人交換了這兩招,顯然是白衣少女技勝一籌,但運足內力,卻也沒能將酒壺擊飛,少年武功,顯然亦非弱者。他竟將酒壺當成兵器,腳跟一旋,又轉到了少女的面前,說道:“這杯酒無論如何請你賞面。”用的竟是流星錘中“流星趕月”的招數。白衣少女斜閃兩步,柳眉直豎,杏臉含嗔,霍地一聲,拔出寶劍,但見一縷寒光,脫匣射出,少年也退了兩步,酒壺掩胸,封緊門戶。白衣少女劍尖一指,喝道:“你好無禮,咱們比劃比劃!”滿堂盜黨倏地一下子退到四邊,看是騰出地方讓他們二人動手,實則布成了合圍之陣,只要少年一個不敵,立刻就要群起圍攻!

方慶嚇得心驚膽戰,面如死灰,心想這少女縱有天大神通,亦難闖出龍潭虎穴,待會盜黨圍攻,只恐兩人都要被斬成肉糜!正在提心吊膽,忽覺大堂上的氣氛異乎尋常,寂靜得令人駭怕,放眼看時,只見那少年封緊門戶,並不進招,堂上群盜,圍列四周,個個垂手而立。虎帳外遠遠傳來號角之聲,忽聽得有人報道:“大王駕到!”

那少年倏地跳開,只見外面走進了一夥人來,為首的長須飄拂,氣度威嚴,看來年過六旬,卻是精神矍鑠。白衣少女看了一眼,施禮問道:“來的可是老寨主麽?”長須老人微微一笑,道:“聽說姑娘今日上山,老夫失迎了。”邊說邊打量那個少女,神色甚是特別。

白衣少女給他看得不好意思,按劍說道:“久仰寨主威名,仁俠無雙,今日有緣拜見,兼向寨主求情。”長須老人隨口應道:“好說,好說。”突然問道:“姑娘今年貴庚?可是屬羊的麽?”白衣少女不提防他有此一問,不覺一怔,微慍說道:“老寨主莫非說我年輕識淺,不配上山,向你求情麽?”長須老人打了一個哈哈,道:“姑娘言重了。”白衣少女緊逼著道:“這階下的四十萬兩銀子,乃是雁門關的軍餉,寨主你這一伸手,不但害了這位公爺的性命,雁門關的數萬官兵,也要喝西北風啦!”長須老人哈哈一笑,道:“這個我豈有不知?”白衣少女道:“老寨主既然知道其中利害,那就該把銀子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