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血 第四章 午夜狂花
1、臉部朝下的她
趕回張小愁的家,全速!
這是陳劍誰在顧家談著、談著時,陡然發出的命令。
他沒有說原因。
因為來不及。
他們也沒有問明原因。
因為不必問。
——他們信任他們的老大。
顧影也沒有問為什麽。
他立即提供交通工具。
摩托車。
他自己本也要去走一趟,正在這時,啞仆才哥又氣急敗壞(缺半頁)
他向顧步一拱手,就走了。
盡管他很急,動作很迅疾,但這一拱手,還是十分講究,非常禮貌,而且還蘊涵了至誠至真的敬重之意。
那一拱手看來與一般無異,但指法資勢卻有不同。
那是當年“希望社”同道之間的一種手勢。
阮刻準在匆忙中,仍運用了這個手勢,表示他有幸能重見這位長輩。並對他所作的一切表達了最高的敬意。
顧步點點頭。
——能見著故人之子,畢竟是件賞心樂事。
這使他憶起昔日跟兄弟、同道們聯袂作戰、為國殺敵時的咤叱風雲、壯志豪情。
——人年紀大了,還不算太老;健康欠佳,也不真的老;但若心死了,那才是真的老化了。
看到那麽有朝氣的一群,他感動,也感慨。
——希望社已不在了。
但希望仍在。
——希望在下一代的身上。
在他們的身上。
他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像他們一樣。
今天晚上,他本來有很多活,要跟他的兒子說。
可惜也不是現在。
在這月黑風高的晚上,他知道他兒子最要好的朋友;巴閉出了點事,需要他兒子的幫助。
幸好,那還不算什麽大事;
顧影立即和啞仆胡成才開車趕去巴家。
還好,他並不困。
老人象總是睡得比較少。
他一向認為,睡眠,是另一種形式的死亡。
睡得愈多,活著的時間便相對地減少。
——像他那樣的年紀,更不能多睡,自己也舍不得多睡。
何況,每次躺下去的時候,曾經斷過的骨胳總會向傷過的肌肉哀訴,受過傷害的肌胃也總會聽到泣過血的心之呻吟。那泣訴和低吟,是多少闖蕩江湖的日子所挽回來寂寞的回音。
而且,人老了,也的確睡不著。
不想睡。
他決定等。
長夜不算漫漫。
他要等他兒子回來。
——或許,他明天也會重出江湖,跟這幹從外地來的英雄兒女們再去快意恩仇一番。
明天。
哦,明天。雖然他年紀大了,還不知道有幾個明天,但人是為明天而活的。
為明天而活的人,至少得要活好今天。
今天能見著故人之子,總算沒有白活了。
顧步多年來,一直希望每天都有一件好事,每日都有一個成就。
雖然常常都會失望。
但“希望社”仍在他心中,不會變成失望社的。
就今天來說,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揮別了那幾個不速之客,又送走了兒子,自己一個人慢慢行返木板樓,他低首看到目已淒寒的影子。
——真是孤獨啊……
他不知怎的,當想起“不速之客”四個字的時候,他心裏凜了一凜。
忽然之間,他問過一個奇怪人念頭:
——今天不是初四嗎?應該沒有月亮才是。既然沒有月亮。怎麽看見……!?
黑夜裏。
風急。
車行更急。
兩部車。
摩托單車。
四個人。
駱鈴坐在牛麗生的後面。
溫文則坐於陳劍難身後。
黑夜飛車。
風馳電掣。
——趕返張家。
快到張家(大約還有一裏半左右),經過一道橋(其實只是兩邊都有石墩的石板),便乍聽到許多摩托車聲,黑暗裏亮了半壁天,周圍的光,綽綽的影,像碩大無朋的惡魔破光而來。
——大概有十二三輛摩托車,正迎面駛來。
車聲雜沓。
夾著人的尖嘯、怪笑聲。
陳劍誰立即說:“留神。”
說時遲那時快,那十幾單車,車上有的單身一人,大多數一部車子載著兩個人,竟也有負載著三個人的!
他們穿著黑色塑膠皮夾克,長靴敞領,呼嘯而來,迎面擦過。
這些人顯然也報注意他們。當兩邊人馬擦身而過之時,大家都解了下來。
陳劍誰瞥見為首一名年青人。鷲服高顴還咧嘴笑了一笑。
——那絕對不是一個招呼。
而是滿懷惡意的笑。
——他的牙齒好白,好尖!
就像是一個騎在摩托車上的禽獸!
——這就是陳劍誰匆匆而過但深深不忘的印象。
車隊一過去了,就聽到他們發出怪嘯、怪笑、怪囂。
有的還回頭大喊大叫。
但陳劍誰最留意的是;
其中有一部車子,坐著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