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監獄風雲

葉紅設法要集中精神,逼去毒力。

“十三點”既分十三次下,他只要運功收服其中一點,就可以一一逼出其余十二點。

可是他雖在運功,但並不能專心。

他的氣息仍丹田急升,像熔解的銀液一樣,一道自令陽直達承漿,再繞雙目下,與另一道自陰經轉入風府,再經百會穴的真氣相交,任督二脈合一,中經五十二穴;他的“五蟾功”分注五臟,以意運氣,以念調脈,當日他為龔俠懷的事拜會黃捕鹿、哈廣情和石暮題後,他就是以這種氣功禦寒的。他是個極畏冷的人。

可是現在他卻不能專心。

因為八尺門裏,極劇烈的格鬥已起!

(趙傷的刀,第一個就找上了高贊魁。)

(黃捕鹿則給談說說、何九烈、容敵親、易關西四人圍攻。)

(朱古泥對上了夏嚇叫。)

(蘇慕橋力戰路氏兄妹。)

趙傷的武功,也許還及不上高贊魁,但他勇,尤其是在負傷了之後,更勇。

他以掌、腕、踝、肘、趾、發……所有不可能成為武器的“武器”來攻擊高贊魁。

高贊魁的“六福拳”,首要就是夠定:而且愈打下去,功力愈能發揮;可是他遇上趙傷這樣不要命的打法,步步同歸於盡、招招玉石俱焚、一味奮不顧身、無懼以卵擊石,高贊魁反而“定”不下來了。

(但我也“定”不下來了。)

(定不下來,如何逼出毒力,逼不出毒力,又如何去助趙傷一臂之力!)

夏嚇叫是個很足以令人駭怕的人。他光著頭、紅著臉、舞動著沉重的禪杖,但身子卻輕得像一張紙。

他的攻勢不像高手,甚至也不像人,只像一只山魈,或是一頭久未啖血的妖魔。

他要“吃”掉朱古泥。

可是朱古泥不是容易給“吃”掉的人。

他像一方鐵鐫的古印。

他步步為營、穩打穩紮,“一印神拳”七路十三套,才打了五套,看似占盡下鳳,但真實已著著領先。

可是夏嚇叫呼嘯著、狂嚎著、厲吼著,朱古泥仍“以不變應萬變”、“以靜制動”、“一動不如一靜”,但卻已可覷出他已氣衰力竭、心神漸亂。

(我的心神也太亂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就要走火入魔了!

蘇慕橋左手劍、右手刀。

他的刀像一陣風。

他的劍像一縷煙。

可惜他遇上的是路氏兄妹。

路雄飛施暗器。

路嬌迷使毒。……她已掏出了那陶罐子!

(啊,那裏面有極犀利的毒物!)

(糟了,這一急之下,真氣內沖,連聲都嘶啞了,不能對蘇慕橋作出儆示!)

黃捕鹿更是危殆!

若論武功,談說說、容敵親、易關西、何九烈四人中,任何一人都決非他敵手。

可是他們有四個人。

而且他已老了。

英雄老矣,本來就是一件悲哀的事。

(更悲哀的是我卻眼睜睜看著他遇險,卻幫不了他。)

(既然如此,拼著“走火入魔”,我也要一試……)

……葉紅這時想起當日簡單轉述龔俠懷的一句話:“世上本沒有好刀壞刀,只有勝刀敗刀。高手用菜刀亦能制勝,庸手使名刀照樣敗北。”是的,毒力本來消不動功力,但它卻制住了自己的生命力;如果剔除了活下去的求生能力,是不是反而能重燃起沉睡中的體力呢……

葉紅沉湎在攻破毒力、加入戰團的奮鬥中。

他沒發現三妹姐已提著尖刀、向他潛近。

可是嚴笑花看見。

宋嫂看不見龔俠懷。

找不到龔俠懷,她死都不甘心。

她和“無疾而終”蔡小蟲、“踏雪無恨”巴勒馬和“單眼挑神槍”霍夢姑等人殺進了大獄,立即就遭到刑房趙肅我帶一幹守衛的力抗,而府尹於善余也親自帶兵,火速趕來剿匪。

不管趙肅我和於善余是不是十分同情龔俠懷的遭遇,以及是否支持群俠所為,但事已至此,他們也不得不克盡職守,堅守本份,去揖捕格殺這一幹“悍匪”。

宋嫂、霍夢姑、巴勒馬、蔡小蟲一路殺入了大牢,一層一層的殺下去,像殺入了地府一般。他們所看到的情景,也正是當日王虛空和丁三通所見的景象。

這時候,宋嫂已遍身浴血,霍夢姑也受傷不輕,監獄裏外均火光沖天,也喊殺連天,宋嫂見遍尋了七八座監牢,仍沒龔俠懷蹤跡時,於是心頭比燃燒著的火焰更急。

他們已殺到大牢防衛最是森嚴處。霍夢姑喘息道:“宋嫂,不如,我們下一回再來……”

宋嫂尖嘶一聲:“胡說!”

她披頭散發,明麗的雙眸已布滿血絲,刀光映著火光映在頰上,像一個羅刹。

巴勒馬見此,嘆了一聲,忽道:“這兒有三排牢房,囚的大概都是非尋常之輩,我們分頭去找,省時一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