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屍叢裏的道

白大帝饒有興味的照著他,翻著一雙灰白的眼珠子:“我對骨頭有興趣。我要把你的骨頭一根一根的拆下來,看看它們何以會這樣的輕。”

嚴笑花大叫了一聲:“葉紅,小心”

葉紅的身子突然炸起。

他一手抄起了“無涯刀”。

拔刀。

(他以拔劍的方式拔刀。)

出刀。

(他只練過劍法,沒學過刀。)

他在三妹姐出刀之前一刀殺了她。

(他嘆了一口氣,全力沖了一沖,去抄起天涯刀。天涯刀到手,也不知是原來附在刀上的毒力還是龔俠懷曾附在刀上的神力,使他震了一震:這一震之力,他已沖開了“十三點”的第一點,第一點一旦沖開,堅關一破,內力便如江河直下,勢不可禦,他一點一點的沖了開去;由於沖力太大、毒力太重,他一面咯著血,一面揮刀)

嚴笑花看見葉紅一刀就剁下了路嬌迷的手。

路嬌迷本來正要打開那罐子。

結果斷手失控,使那罐子向著她臉上開啟。

然後她就變了臉。

她的臉變成了一堆紫色的漿糊。

路嬌迷一死,蘇慕橋的風刀就對往了路雄飛的暗器,霜劍已刺進了路雄飛的咽喉。

但蘇慕橋也挨了一記暗器。

同一刹間,趙傷挨了高贊魁一拳,胸骨斷了五根,他咯著血一刀送入高贊魁的肚子裏,直至沒柄,高贊魁狂嚎、打滾、疾退、飛躍,翻翻轉轉,然而趙傷的刀和人仍黏在他肚子上。

高贊魁再落地的時候已斷成兩段。

葉紅提刀正要想去助黃捕鹿,但以毒攻毒的奮力已過,真氣走岔,頭一輕、腳忽軟、倒在地上。

趙傷沖過去,短刀自後紮入何九烈的背脊裏。

然後他又去抄地上那把天涯刀。

葉紅嘶聲道:“不可以,有毒……”

趙傷才不管,他舉起刀,一刀砍下了談說說的頭顱。

天涯刀發出一種奮目的色彩:還振出一種嗡嗡的輕音;刀在眼前,卻有龍吟在天外。

它喝著血。

它喝著仇人的血。

它為它的主人喝著仇家的血。

黃捕鹿奮起神威,一把抓住易關西。

趙傷舉刀。

黃捕鹿急道:“刀下留”

趙傷已殺得性起,一刀殺了易關西。

但這時天涯刀上的毒力已侵入經脈,趙傷反應慢,一慢,容敵親已一刀砍在趙傷的天靈蓋上。

趙傷虎吼一聲,猛沖上前。

刀就嵌在趙傷臉上。

趙傷居然還憑著最後一口氣和意志力,直沖了過來,容敵親心中一慌,天涯刀已全送入他胸口裏,自背部突了出來。

趙傷倒地而歿的時候,談說說、何九烈、容敵親、易關西和路雄飛、路嬌迷、高贊魁,全皆斃命。

只剩下夏嚇叫,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向朱古泥猛搗蒜似的叩頭:

“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這剩下最後一名當家這一跪,從此之後,江湖上、武林中,就沒有了“詭麗八尺門”這一派。

根據蒲田一休大師的《正骨水》所載:“‘踏雪無恨’巴勒馬在獄中苦戰‘黑山白水、綠草黃花藍天’的白大帝,互拼而歿。”

事實上卻有點出入。

這點杜小星最是清楚不過。

一體大師是據戰況和情理推測,他只在“十字東街之役”出現,而並未隨群豪殺入大牢。

杜小星卻有。

所以他親眼目睹白大帝殺了巴勒馬,但他也挨了一腳,受了傷。

正在他負傷喘息的時候,忽然,他發覺壁上的火把上的火焰,凝住不動了。

他驚覺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他想走,他的雙腳已離開了他。

他要出手,但雙手已斷。

他痛苦的回頭,就看見一張慈悲的面孔,以一種如來境界的口吻,溫文的道:“哎,是不是你受傷在先,我還真不可能這麽容易就近得你身邊呢。”

然後這年輕人又無辜而且溫和的笑了起來,說:“一切都不關我的事。相爺那兒會以為你英勇作戰,死於亂賊之手的,你放心吧。”

這年輕人慈悲為懷的道。

日後,杜小星逢人便說:“白大帝是死於‘大不慈悲’的手上的。”

他知道這是宮廷裏的高官權貴在“鬼打鬼”,他就讓他們更加內訌下去。

是他們毀了八尺門。

他恨死了他們。

可是,其實死於大不慈悲手上的,又豈止於白大帝而已!

在史丞相派來“主持”這次“行動”的高手裏,除了白大帝之外,至少還有兩個人,也是遭受同一命運!

銷魂頭陀和融骨先生在十字東街那一役大捷,聞說點視廳和大牢兩頭均遭流寇侵襲,便趕赴府衙,走到一半,有人來犯,強梁已平,於是折返牢獄。

這時,大牢裏的守衛已跟群俠殺作一團。

融骨先生和銷魂頭陀正想大展身手,再立大功,忽然,兩名差役匆匆而至、向他們稟報:“賊人橫強,已禍及沈大人府邸,請兩位速去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