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雞毛當令箭

八尺門內殺聲剛起之際,正是陸倔武眼見莫虛洲與陸虛舟互拼身歿之時。

這也是“浮白神掌”硬拼“神通十八打”的結果。

莫虛洲給一掌打得迸出了腦漿,陸虛舟則身上有十八處同時標出鮮血而亡。

這兩個本來無怨無仇的人,卻因一個名字的“誤會”,落得如此下場。

然而“跨海飛天”的輕功,卻足可應付“一手三劍”的攻勢。

可是任困之未必應得了邢中散的“跨海一擊”和“飛天一博”。

邢中散和任困之交手之處,驚起漫天羽毛,沒有人可以靠得近去。

羽毛便是邢中散的武器、兵器、利器。

他所修練的輕功便則作“重若鴻毛”。

羽毛發自他袖裏。

他自己則飄飄欲仙,就如無垠天地裏的一根羽毛,一點也不被影響、不受拘束。

任困之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的視線常為羽毛所蔽。

他的心神已開始紊亂。

邢中散就要出手了。

殺著總是要留到後頭的。

就在這時,但見一道斬風般的快劍,如雪卷來。

一個子不伶仃、猥瑣涎笑的瘦子,挺著薄利的劍意,向他攻到。

他吃了一驚。

他見過這個人。

小李三天他原以為這人只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無足輕重之徒!

他一見對方的劍法,就打算退身再說。

他決不是任困之和李三天兩劍聯手之敵。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弓弩振聲同時覺得背後給一物刺中!

那種重刺的感覺,如同給一根九十斤重的長矛刺著!

他卻知道那本來是絕不可能的。

因為“射入”他背裏的事物,正是他在格鬥時撒放出去的一根羽毛!

那只不過是一根雞毛,但透過對手挽弓射出去的力道,簡直就像一支長矛!

邢中散立刻就走。

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及時穿出那道點視廳的大門憑他的輕功一旦到了屋外他就可以提氣直奔誰也追不到他了他一定得要先逃生再說……

就在這時,逆光的屋外,忽然閃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就在他的身子在掠過門檻那一刹間(正在向前急掠不能退,而左右是門亦無可閃),箭,就發了出去,射了過來:

邢中散只覺心口一涼

血光陡現。

血花在空中炸開。

陸倔武看見邢中散的身子在半空一挺,那支箭已穿破邢中散的胸口,直飛七丈八尺三,釘在點視廳繪祥龍獻瑞的石墻上,那支青黑色的箭尾,上面還掛了串血肉,兀自震蕩不已,勁道未消。

陸倔武聽說過這兩個人。

曲忌和李三天。

那是金營派出來暗殺宋方忠義之士的高手。

他知道,同時也防著這兩個人。

他只是不知道:在這關頭,曲忌竟可以公然出現,助任困之格殺邢中散;這麽說,莫非朝廷和金營……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的“大步流星”突然一擊,突破了“十三大板”的攔截,還一流星錘擊在小梁手中的“六點半棍”上,極渾厚的內力把對方擊飛出去。

擊飛出墻外。

小梁在沒來之前,確是喝了些酒。

他的酒喝得愈多,就愈能打。

他只氣在今天鐘夫人不許他多喝酒,怕他誤事,所以功力打了個大折扣,一直覺得未能揮灑自如。

他苦纏陸倔武,無論怎麽猛攻,都攻不進去;陸倔武猝然反擊,勢無可當,眼看就要遭殃,沒料到卻給自己“躍”出了墻外這時候,他倒真的有點覺得今晨自己似乎還是喝了不少酒。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邢中散、莫虛洲都死了,救龔俠懷是無望的了何況,龔俠懷也似並不在這兒,自己還是先逃了再說。

於是小梁轉身就逃,那些公差、刑捕要抓這個滿嘴酒氣的人,還真不容易。

陸倔武暗自用巧勁送走了小梁,馬上暗運內力,使得他原來曾給王虛空和丁三通重創過的左頸和右脅、都迸出鮮血來。

他不忍殺小梁。

但他又不能桂冠棄職。

唯一的方法,是不殺好漢,傷亡取信。

他當然沒料到的是:年不過廿歲的小梁,得以逃出生天,自然就不會就此屈伏;他走告天下雄豪:陸倔武和任困之如何勾結金營殺手,殺死邢中散和莫虛洲、阻止各路好漢營救龔俠懷……以致武林中、江湖上的俠義之士,對陸倔武恨之入骨,巴不得剝其皮、噬其肉、寢其骨,使得陸倔武不得不投靠朝廷上的當權得勢之士,對抗各路俠士,以保全身,一輩子與俠道對立。

至此,十字東街眾俠劫囚一役,星星、月亮、太陽、餐風、飲露、傅三兩、姚鐵凝、蘇看羊盡皆喪命,余俠分奔兩路:赴衙門圖救龔俠懷的一路,邢中散和莫虛洲俱已身歿,僅小梁一人逃出生天;此路攻勢可謂全遭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