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老虎的窗外(第2/3頁)

路嬌迷有點不能接受單簡的說話方式。

單簡單刀直入地問:“龔大俠是用迷藥來迷奸你的?”

路嬌迷一怔,嘴角一撇:“沒有。”

單簡說:“他點了你的穴道?”

路嬌迷“嘿”地一笑,搖頭。

單簡問:“他用暴力?”

路嬌迷怒道:“放屁!我姓路的可是好欺負的女子?!”

“我知道你不好欺負,所以我才問,”單簡說:“他騙你,會跟你成婚?”

“他?”路嬌迷帶著淚的大眼,笑了:“我會嫁給那個心中沒有女人的人!”

“好,”單簡說:“他沒制住你,沒要脅你、沒強暴你,你跟他睡過覺,有什麽好哭的?”

路嬌迷一愕,隨即冷笑道:“但我本是他的妹子。就為這一點,他一輩子罪孽,洗也洗不清。”

單簡像嘴裏咬住了一個拳頭。

“誰知道這個覺是怎麽睡的,反而龔大當家已在牢中,死無對質。不管他有沒有睡過、有沒有害過你們,反正他有你們這一群這麽要好的朋友,死了也是活該的。”簡單忽然接道:“噯,對了,你跟夏四當家的,不也是結拜兄弟嗎,你們不也是睡過了嗎?”

簡單笑著又說:“哦?我說錯了?還是記錯了?要是說錯還是記錯,千萬勿要見怪。”

路嬌迷眯著眼道:“你又是誰?”

“我只是個喜歡讀史和愛習武的人。”簡單說:“除此以外,我就是葉公子的子弟。”

路嬌迷的聲音像從一個枯井發出來似的,很粗嘎,聽來有點像男人的聲音,但聽多了,聽久了,又會覺得那才是真正的女人、女人真正的聲音。

“你們想必是以為龔老大之所以落入牢裏,一定是我密告他的了。”路嬌迷的眼睛像剪出許多愛恨情愁,但一剪就是一截,幹凈利落,“你們錯了。我姓路的,愛跟誰睡就跟誰睡。我高興罵就罵,怨就怨,愛就愛,殺就殺。我不怕人罵我賤,可是背地裏告人的下流事,我現在不幹,這輩子不幹,下輩子也不幹!”

“你們最好給我記著,”她像踩死一只蟑螂似的道:“我用毒害人,殺的是我的仇人。但不告人,不暗算人,不害無辜的人。”

大家靜了一會兒。

仿佛可以聽見桌上墨凝固的聲音。

夏嚇叫忽然大吼道:“放屁!你這賤婦!誰知道是不是你幹的!你沒幹就準是對那廝余情未了!”

猝地一伸手,給了路嬌迷一記耳刮子。

這下出手如此迅疾,路嬌迷竟閃不過去。

當她面頰五縷紅紋浮上來的時候,她的眼色狠得像一把色字頭上的刀,要把夏嚇叫切成一片片。

她緩緩把罐蓋打開。

葉紅退了一步。

他示意簡單和單簡向後退。

夏嚇叫也如臨大敵。

忽然,兩人如風卷殘雲般掠入。

一人大喊道:“妹子,不可”

這人正是路雄飛,他有點氣急敗壞,就像一個焦頭爛額的賭徒。

另一個人五絡長髯,臉如冠玉,負手臨觀,氣定神閑,正跟葉紅頜首微笑。

葉紅見過他。

兩人還算素識,只不過在龔俠懷出事之後就未再見過面。

他就是“詭麗八尺門”的三當家高贊魁。

路嬌迷又哭叫起來:“你當什麽哥哥的!你看,滿屋子的人都在欺負你妹子!”

路雄飛只想把他妹子手上的瓷罐子奪了過來,一面哄著她:“唉哎,我看這就算了吧!你也不是不知夏老四的性子,你就讓著他些就是了……”

夏嚇叫怒道:“姓路的!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可是你的四哥哩!你們這會兒可是論起血親來對付我了?!”

路嬌迷哭得把鼻涕都擰在她胞兄的襟上,“你聽,你聽,哥呀,那狼心狗肺的東西”

“賤人!”夏嚇叫臉上的青筋並起,好像張開一面蛛網似的,粗的像一條腹蛇,細的也像蚯蚓,還有一些暗紅色的,像掉在水裏剛化開的血絲。“你不住口,我就宰了你!”

高贊魁忽然叱道:“老四,客人面前,不要丟大家的臉!”

夏嚇叫霍然返首,獰猙地道:“你算老幾?你當官當到門裏來了,也來指令我?!”

高贊魁長吸一口氣,仍不動怒,“我畢竟是你三哥,你就聽聽勸吧……”

“老大不在,龍頭坐牢,”夏嚇叫冷笑道:“這兒沒有什麽老三老四的!”高贊魁一張紫膛臉,忽然就變得像一張鐵砧。

朱星五也惶然不知如何調解的好。

葉紅忽向朱星五一揖道:“叨擾多時,我們告辭了。”

朱星五忙道:“老大……龍頭他出了事,大家都沒了主兒,心裏都不好過……有失禮之處,請公子多多見諒。”

“不敢當。”葉紅說;“倒是我們失禮了。”

高贊魁要送葉紅出去,看來他也要避一避夏嚇叫的鋒芒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