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李怒(第4/7頁)

一陣亂箭殺得匈奴措手不及,陸過分派得當,二十個牧民這陣扇形箭雨格殺兩翼,頓時便有十多匈奴騎手中箭落馬。

“殺!”李師放過兩輪箭,高叫一聲,仗斜月劍當先沖入敵陣,他一躍沖天,當即斬斃兩人,奪過一匹坐騎,兜轉馬頭從後掩殺。這邊其他的牧民沒有他那麽好的身手,被匈奴騎兵居高臨下沖過來,先傷了兩個。陸過見勢不妙,冷箭連發。以仁義弓的遒勁,箭箭穿喉,頃刻便了結五人。牧民們有他解圍,士氣大振,三四人集結一處,奮力相抗。匈奴畢竟驍勇善戰,戰馬奔騰之際彎刀猛劈,牧場上處處是險情。陸過連上馬的間隙也沒有,立在亂軍中只鎮定施射。眼前突地銀光一閃,一支黑翎箭擦著手臂釘在他身旁的車轅上。陸過順手抄起來搭在弓上,面前匈奴騎兵奔馳而來,正要放箭,卻見那人身後不遠呂彤被人逼至帳篷邊,險象環生,不由長弓微沉,洞穿呂彤對手頭顱。待他再要自救,早已不及從箭壺中取箭,那騎兵裂開嘴大笑,彎刀高舉——篷地血線噴出,彎刀連同主人的胳膊飛在空中,重重摔在陸過腳邊。陸過側身讓開奔勢不減的戰馬,剛才揮劍來救的李師猛夾馬腹,又沖到別處去了。

匈奴騎兵轉眼間只剩十七人,為首的大漢大聲呼嘯,領著人向北退卻。其中一騎跑得慌忙,踢翻了草垛,一個小童驚叫著從草裏滾了出來。李怒離著最近,伸手將他猛拽了回來,扔回牧草堆裏。

“埃穆艾!”她身後有人陰桀大笑,李怒只覺身子一輕,一條碩壯臂膀從後抄起她的腰,橫放在鞍上,追著前面的匈奴人而去。

“哥——”李怒的呼救猛地斷絕。

陸過看得清楚,大吃一驚,高聲大叫那邊殺得興起,尚未察覺的李師:“你妹妹被掠走了!”

“什麽?”李師一怔,見陸過翻身上馬疾追下去,連忙策馬趕來,不刻與他並駕齊驅,“喂,你說什麽?”

陸過指著稍稍落後於眾匈奴的那騎,道:“你妹妹被他們掠走了!”

“畜生——”李師雙眥欲裂,大吼著猛揮了一下手中的長劍,“等老子要你們一家狗命。”

李師的馬快,後來居上將陸過甩在後面。陸過憂心如焚,狠狠鞭馬,眼見與匈奴的距離越來越遠,當機立斷從身後卸下仁義弓。李師正回過頭看見,叫道:“這麽遠也射?誤傷了我妹妹,我和你沒完。”

“少羅嗦!”陸過怒吼一聲,竟湧力將仁義弓開滿,眼中盯著那騎微露紅衫的背影,手指一松,金弦翁然震得他渾身顫抖,那抹黑翎似乎還在金色的風中微微飄擺了一下,只瞬間匈奴騎手的背影便頓了頓,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紅衫少女輕靈地長身而起,翻到鞍上,向南馳回。余下的匈奴士兵勒住馬怒罵,似乎忌憚陸過的弓法,也沒有追。

陸過這時才覺雙臂酸漲,早已余力用盡。右臂上被匈奴冷箭擦破的傷口靜靜地淌著鮮血,浸透戰袍。他慢慢勒住韁繩,將胳膊揣到衣襟裏。李怒停馬在他面前,擦拭著嘴角邊的血跡,笑道:“多謝了。”

“不……”陸過有點口吃地道,他覺得自己定是痛得連話也說不出了。

李怒的眸子仍是轉得快活,“你的弓法極好,可惜馬太慢了。”她擡了擡下巴,道,“回去吧。”

迎面黑壓壓一票人馬狂奔而來,領頭的竟是胡老伯。眾人見他們平安無事,都松了口氣,相問之下才知道,過馬河以北最近多了百多匈奴盤踞,首當其沖的是呂家,胡老伯得了探報,領著幾個牧場的六十多個夥計趕來援手。眾人議論紛紛,胡老伯望著陸過揣在懷裏的手臂,狠狠點了點頭。

日頭漸沉,此處不可久留,牧民們幫著呂家拆去帳篷,治療傷患,掩埋屍體,拖著輜重向南回撤,途中回合了呂家的馬群,天黑後在河邊紮營。陸過取水擦清傷口,原本不深的口子,因為用力過度,崩得血肉模糊,更不用說精疲力竭,眼睛也睜不開了,才睡了一會兒,便覺有人踢動自己身體。

“吃了飯再睡!”李怒托著晚飯進來道。

“累壞了吧?”呂彤道,“到底不比我們草原上鐵打的漢子。”

陸過坐起身來,旁邊已坐了一屋子的人。有個七八歲的男孩子雙眼放光,盯著仁義弓猛看。

“你就是小伍子了?”陸過笑問。

那孩子紅著臉一笑,鉆到呂彤的懷裏。

呂彤道:“將軍,今天要不是多虧了你,且不知會死多少人,我還沒道聲謝,你怎麽可以倒頭就睡?”

陸過笑道:“匈奴不料我們設伏,原是我們撿了個便宜,今後再不能如此行險。”

呂彤道:“用不著啦,我想好了,我牧場裏的馬,就照五兩一匹的價錢賣給朝廷,自己回縣城宅子裏住。匈奴一天不滅,我等一日不得安生,何必計較幾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