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探花霍燎原(第2/6頁)

“嘿嘿,”吳十六尷尬一笑,道,“解元郎當真聰明。”

霍炎笑道:“我本來也不疑心,只是我前一天晚上就被綁走,家慈怎會知道我在外惹禍?”

“原來是霍家太太說漏了嘴。”吳十六恍然大悟,道,“我是怕令堂急出失心風來,才悄悄說給她聽,要她不要著急,等外面風聲過了,就放你回來,哈哈,想不到她一句話,就戳穿了底蘊。”

霍炎正色道:“只是這場禍是我惹的,如今自己風光,其他人倒是遭我連累。”

吳十六道:“你們年輕人就是胡鬧,好端端為了一個小小的董裏州葬送大好前程,真是不知輕重。本來我也懶得管你們讀書人的事,不過我主上愛惜你的人才,令我保住你,要不然你現在大牢也坐了,才知道厲害。你日後在朝廷當差是一定的了,千萬記得這次教訓,行事之前,切切三思,否則後患無窮。”

霍炎聽他教訓得有理,道:“是,現在才知道吳大老板不但神通廣大,更是懂大節的人,不知是哪位尊貴人請大老板相救?”

吳十六道:“這可不能隨便告訴你,你只管好好會試,將來好好為官,就算報答我主上恩義了。”

吳十六說完就想走,霍炎拉住他問:“大老板,還有件事,我那篇文章在布政司衙門裏,是不是大老板盜出來替我消災?”

吳十六一笑,“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我吳十六是寒州地面上的良民,怎會做這種事。”

吳十六既不明言,霍炎自然亂猜不著,直到今日對他來說,仍是不解之謎,此時從船艙內不住向外打量,見滾滾江水撲面而來,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是清清楚楚知道纏在自己咽喉上的命運之鎖正由一只無形大手牽著,只管輕輕一拽,自己便不由自主向它飛奔。

到了離都,一打聽才知道今年會試與往年不同,主考官並非太傅劉遠,而是他的學生都察院都禦史苗賀齡。心裏笑道:“這可是老相識了。”去年在寒州辦案,又點中他解元的正是這個鐵面禦史。

苗賀齡因巡按寒州一事,已經連升兩級,又蒙皇帝信任,選作今年會試主考,各地舉子對他早有耳聞,都知道他清正廉潔,辦事敏捷厲害,均道今年會試必然風氣正直,擇優錄取,大是放心。

苗賀齡這邊卻是如履薄冰,經過寒州一案,他方知皇帝耳目之眾多,心機之深刻絕非自己原先所想。從寒州一回來,皇帝就單獨召見苗賀齡。苗賀齡遞上折子,將寒州民變原委據實稟奏,後面抄付了董裏州、毛臻的家產。皇帝拿著他的折子,微微一笑道:“這要對一對。”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清單,命尚寶領事太監吉祥逐項核對,最後點頭道:“很好,連董裏州為囤積新絲,從藩庫借的那筆款項也有了。苗卿不但清廉,辦事也是縝密敏捷,不負朕之所望。”

苗賀齡聞言卻未覺得半分欣喜,反而冷汗淋漓,心中暗暗後怕,連皇帝升他作都察院都禦史的旨意都未聽見。磕頭跪安之後還在心中連聲道好險。原來董裏州、毛臻等一幹寒州官員貪贓枉法罪狀屬實,苗賀齡請旨抄查相關罪官家產,發現董裏州在八月初從寒州藩庫裏借了一筆十二萬兩的銀子,核對他府中八月裏的開銷,卻未尋得這筆款項的去向,十二萬兩銀子竟不翼而飛。苗賀齡也是個狠辣角色,雖然無法審問董裏州,仍可將他的將他幾個師爺嚴刑拷問,重刑之下幾個師爺均招認董裏州借了這筆銀子買斷寒州市面的上等新絲,只等開始織造進貢用的小寒絹時,再將這些新絲高價售回官府,一出一進,又是十幾萬兩。

十幾萬兩雪花花的白銀放在面前,任誰都會動心。苗賀齡清貧已久,只道朝廷定然不知此事,當下也打起這等主意。正在思量不定,劉遠卻千裏迢迢長信過來,一通語重心長,勉勵他清廉為官,前途無量。苗賀齡對恩師劉遠素來敬服,想自己當年不過一介寒士,文章也不出眾,因劉遠覺得他筆下大有風骨,仍將他取中進士,又在皇帝面前極力保舉,心中一熱,才將原先的念頭頓時打消。

二月初九清晨,苗賀齡攜眾考官進入貢院,知道這個差事自來難當。皇帝雖然年輕,卻非可欺之主,自己心中明鏡一般,只是不知其他人有沒有徇私舞弊的事,日後將自己牽連在內。任他如何七上八下,也不敢將當日面聖的情景對眾人亂講,只令考官們聚攏,將取士公正、不負聖上厚望的話又諄諄說了一遍。

這邊清晨考生魚貫入場,那邊天牢秉環路口,卻是正午一聲炮響,隨著寒州一案首犯兩名罪官人頭落地,頓時朝野整肅,不但對皇帝的敬畏添了幾分,還令百官對那個素來風流成性,這次卻不依不饒彈劾董裏州的小成親王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