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哥老會與九指頭陀 第 二 章  回 瀾 塔(第4/6頁)

曾靜適時說道:“你不怕我二人投江自絕麽?”

郭璞回身笑道:“死有重如泰山,有輕如鴻毛,假如二位認為投江自絕能成仁取義,只管請,我絕不阻攔!”轉過身走去。

曾靜呆了一呆,眼望那頎長背影,搖頭嘆道:“此人是個奇才,只可惜……”

又一搖頭,住口不言。

張熙雙眉一揚,尚未說話。

郭璞已然出艙走了回來,笑道:“曾先生誇獎,奇才二字愧不敢當,只是尚不算太糊塗,知機知進退,明勢明利害而已!”

張熙喝道:“你說誰不知機不知進退,不明勢不明利害?”

郭璞未答笑問道:“二位以為我是說誰?”

曾靜道:“當是說我二人!”

郭璞笑道:“曾先生高明,一語中的!”

張熙冷哼一聲,道:“我倒要聽聽你憑什麽這麽說!”

郭璞笑問道:“張先生,如果我說的對呢?”

張熙道:“對就是對,我沒有話說。”

郭璞道:“如果我說錯了呢!”

張熙道:“我要痛罵你一頓!”

秀才之能,也僅止於此了。

郭璞笑了笑道:“二位自認漢族世胄,前明遺民,為民族成仁取義,其實,在我看來,二位既對不起父母,更對不起列祖列宗……”

張熙臉色一變,方待發作。

郭璞一擺手,道:“張先生,請聽我說完,再罵不遲……”

張熙哼了一聲,閉口不言。

郭璞接著說道:“別的不談,單拿二位冒險由湖南來川,勸說嶽鐘琪之舉,我先請問,二位憑著什麽來說嶽鐘琪?”

曾靜道:“憑胸中熱血及浩然正氣!”

郭璞道:“這就是二位不知己了。”

曾靜道:“怎麽說?”

郭璞道:“二位又有什麽實力給嶽鐘琪看?什麽計劃給嶽鐘琪聽?”

曾靜呆了一呆,道:“我以為單憑胸中熱血及浩然正氣,就夠了。”

郭璞搖頭說道:“那是二位自己的看法,凡稍具頭腦之人都不會冒險盲從,何況嶽鐘琪那等精明之人,二位一無實力,二無計劃,單憑兩個人兩張嘴,豈能說得動他?如今我不妨告訴二位,嶽鐘琪本有心起兵,奈何二位給他的感覺是秀才造反,難有大成……”

曾靜詫聲說道:“這是誰說的?”

郭璞道:“我由他的話意中聽得出來,事實上,任何人都會這麽想。”

曾靜呆了一呆,尚未接話。

郭璞已然又問道:“我再請問,二位又為什麽選上嶽鐘琪?”

曾靜道:“那是因為他是南宋鄂王之後,也因為他是年羹堯部屬,跟隨年羹堯多年,屢受年羹堯提攜大恩。”

郭璞道:“二位抓的機會是不錯,只可惜又犯了不知彼的錯誤!”

曾靜愕然說道:“這又怎麽說?”

郭璞笑了笑道:“二位可知道,年羹堯是為什麽被害的麽?”

曾靜道:“那是他恃功倨傲,胡作非為,也是他賣身投靠、棄宗忘祖的報應與下場。”

郭璞道:“那是遠因,近因卻是因為他生心謀叛,將兵符交給了使得朝廷至為頭痛的一個叛逆。”

曾靜雙目一睜,“哦”的一聲,道:“那是誰?”

郭璞淡淡笑道:“二位該聽說過此人,‘丹心旗’!”

曾靜臉色一變,道:“有這種事?我不信!”

郭璞道:“二位可知鄒太極此人?”

曾靜道:“知道,那是年羹堯的授業恩師。”

郭璞道:“二位可知道他上京要殺年羹堯清理門戶,最後卻又悄悄地走了,從此不再言殺年羹堯事?”

曾靜點頭說道:“這個我也知道。”

郭璞道:“那麽二位後日若能碰上鄒太極,不妨問問他,為什麽既未清理門戶,到頭來亦不殺年羹堯!”

曾靜道:“我明白了,那是因為他知道年羹堯已有反正之心……”

郭璞點頭說道:“可以這麽說,最主要的,還是‘丹心旗’攔阻了他。”

曾靜道:“這跟嶽鐘琪有什麽關系?”

郭璞道:“關系大得很,二位可知朝廷是怎麽知道年羹堯要造反的?”

曾靜道:“怕是有人告了密。”

郭璞點頭說道:“不錯,是有人告了密,那是胤禎用來控制內外大員的秘密狠毒工具,神出鬼沒的‘血滴子’!”

曾靜疑惑地望著郭璞道:“你也敢叫胤禎?”

郭璞淡然笑道:“這有什麽不敢的,山高皇帝遠,他又聽不見!”

曾靜沒有追問,道:“難不成嶽鐘琪身邊也有‘血滴子’?”

郭璞點頭說道:“當然,每一個大員身邊都有,否則胤禎何以控制大員?為什麽沒人敢有二心?如果我沒有看錯,嶽鐘琪的那位師爺田文坡,就是胤禎的鷹犬‘血滴子’!”

曾靜呆了一呆,沒有說話。

郭璞接著說道:“嶽鐘琪為人極精明,他不會不知道身邊潛伏有‘血滴子’,固然,他若真有意起兵舉事,可以先除去田文坡,可是對毫無實力、毫無計劃、秀才造反的二位,他犯不著冒險得罪朝廷,更犯不著把自己的榮華富貴往水裏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