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哥老會與九指頭陀 第 二 章  回 瀾 塔(第3/6頁)

曾靜道:“看來你讀的書不少,胸羅也不差!”

“好說!”郭璞淡淡笑道:“那是曾先生誇獎,其實,我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郭爺,別客氣!”海騰突然一句,望著曾靜道:“我們這位郭爺,論武,他神功蓋世,技比天人,打遍江湖無敵手,論文,他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更難得胸羅萬有,上自天文,下至地理,諸子百家,三教九流,他是無所不通,無所不精。武,海貝勒、年大將軍難敵;文,當朝幾位大學士也自嘆不如!”

曾靜動容地“噢”了一聲。

郭璞則含笑說道:“海騰,別胡吹自擂,也不怕兩位先生見笑!”

海騰不服地道:“郭爺,要以我海騰看,只怕眼前這兩位……”

郭璞知道他要說什麽,忙擺手說道:“好了,海騰,跟海駿先睡去,我看二位先生毫無睡意,咱們輪流陪他二位好了,去!”

海騰道:“郭爺,您也夠累的了,我看還是您先歇息會兒……”

郭璞飛快遞過眼色,道:“海騰,我陪他二位談談,你倆跟二位先生談不到一塊去!”

說得是,這兩位跟曾、張二人哪能談到一起去,不但是立場不同,而且性情、興趣也全不同。

海騰只當這位爺有深意,這才跟海駿應聲告退,雙雙轉身行進艙中。

望著這兩個英武背影,曾靜問道:“他兩個是……”

郭璞道:“京裏海貝勒的近身八護衛之二,俱皆鐵錚錚的英豪!”

曾靜道:“他兩個在旗?”

郭璞點了點頭。

曾靜道:“那是他們的人,或可稱得英豪,你呢?”

郭璞笑了笑,道:“地地道道的漢人。”

曾靜搖頭冷笑,道:“糟塌你那一身所學了。”

郭璞淡然笑道:“是嗎?”

曾靜道:“你自己想想看!”

郭璞道:“我這個人做事,向來不只三思。”

曾靜道:“這麽說,你是經過三思之後才賣身投靠的。”

郭璞道:“曾先生,何謂賣身投靠?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不可無大志,更不可沒有一番轟轟烈烈的作為,班定遠……”

曾靜道:“你自問能上比班定遠?”

郭璞道:“有何不可?我的志不比他小,將來的成就也恐要在他之上,青史名標……”

曾靜哈哈一笑,道:“我看你有點無恥無格,你書讀的不少,班定遠被派出使,征討的是什麽人?你說說看?”

郭璞道:“對大漢朝來說,那是胡人。”

曾靜道:“那麽,你如今事的又是什麽人?”

郭璞道:“愛新覺羅,大清王朝!”

曾靜尚未說話,張熙突然叱道:“蒲澤兄,不怕汙口麽?有那閑工夫何不多看看咱們這大好河山,那樣心裏也舒服些。”

曾靜搖頭說道:“熙兄,你只管聽著,我要痛痛快快地罵他一頓……”

郭璞淡淡笑道:“我恐怕蒲澤先生會自取其辱!”

曾靜大聲說道:“我曾蒲澤生為漢族世胄,先朝遺民,幼受庭訓,長讀聖賢之書,生平為人做事,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前不貽羞列祖列宗,後對得起子子孫孫,誰敢辱我,誰又能辱我?”

郭璞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爾今爾後,庶幾無愧,看來曾先生是以正氣貫日月,驚天地,泣鬼神的文文山自比?”

曾靜毅然點頭,道:“不錯,你也知道文文山的這幾句?”

“當然!”郭璞點頭說道:“凡讀過書的,沒有不知道的!”

曾靜道:“那麽你……”

“曾先生!”郭璞道:“人各有志,未可相強,昔李陵知機,享盡富貴榮華,蘇武不移,雖垂暮得歸,又得了什麽?”

曾靜道:“流芳萬世,名垂千古!”

郭璞哂然笑道:“曾先生,人,有幾個顧及死後的?”

曾靜為之氣結,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郭璞一笑又道:“打個最近的譬喻,嶽鐘琪貴為總督,權勢顯赫,二位呢,階下囚耳,只有縛手任人宰割……”

曾靜道:“這是一時之勢而已,你且看若幹年後,從古至今奸妄必敗,暴政必亡,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不移的真理!”

郭璞笑了笑道:“那是因為獨夫無道,試看當今……”

張熙忍不住厲聲叱道:“你敢巧言詭辯?那胤禎弑父逼母殺弟……”

郭璞笑道:“為奪帝位,誰擇手段?昔李世民殺建成、元古,貞觀之治歌頌千古,只要是個好皇帝,能使國泰民安,天威遠震,內無憂,外無患,不就行了麽?”

張熙氣得混身發抖,乃待再說。

郭璞突然一笑站起,道:“二位請候我片刻,江風大,夜裏冷,我進艙看看我兩位夥伴去,別讓他們沒蓋被子著了涼!”說著,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