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哥老會與九指頭陀 第 二 章  回 瀾 塔(第2/6頁)

他頓了頓,接道:“那座小白塔名回瀾塔,關於這座‘回瀾塔’,歷史上有一段趣聞,這座塔原建於前明萬歷年間,張獻忠陷成都後,認為這座塔有妨風水,下令拆除,拆不及半,塔裏露出一方古石,石上鐫文說:‘築塔余一龍,拆塔張獻忠,歲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紅,妖運終北川,毒氣播川東,吹簫石用足,一箭貫當胸’!後來肅親王進關,兵臨成都,張獻忠兵敗川北,肅王向城樓盲射一箭,張獻忠貫胸而死……”

海駿驚嘆一聲,道:“郭爺,真的麽?”

郭璞笑了笑,道:“多系附會之詞,人姑妄言之,我姑妄聽之,我姑妄言之,你又何妨姑妄聽之,對麽?”

海駿笑了,道:“我說嘛,哪有這種玄事兒……”

順風滿帆,說話間已沿江下二裏。

郭璞指著那江岸靜峙夜色中的一座高樓說道:“看,海駿,那就是成都著名的‘望江樓’,昔陸放翁有請曰:‘劍南山水盡清暉,濯錦江邊天下稀’,在此名江,有此艷跡,江山美人,可以無愧矣……”

曾靜、張熙面有異色,互相望了一眼。

郭璞看的清楚,但是他裝作未見,以往虛懷若谷的郭璞,今夜竟似有意炫露、賣弄地接著又道:“從前有一名士題‘望江樓’一上聯雲:‘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很久沒人能對下聯……”

海駿忙道:“是難對,郭爺,如今有了麽?”

郭璞點頭說道:“有了,後來有位名士對了下聯:‘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千,月影萬千’,可謂風流佳作……”

海駿擊掌叫道:“對的好,我雖不怎麽懂,但……”

郭璞攔過了話頭,道:“‘望江樓’題詠甚多,都是風流墨客寄情之作:‘獨坐黃昏誰是伴,怎教紅粉不成灰’,可見一斑。‘蜀都賦’有‘既崇且麗’之句,所以這‘望江樓’又叫‘崇麗閣’,杜子美在日,常泛舟於浣花溪,然後到‘望江樓’,他的詩句中有‘東望少城花滿煙,百花高樓更可憐’、‘野興每難盡,江樓延賞心’,都是指‘望江樓’而言……”

海駿聽的出了神。

曾靜與張熙面上異色更明顯。

郭璞卻淡淡一笑,又道:“提起‘望江樓’,不可不一提枇杷巷門校書薛濤故裏,園門木坊聳立,朱紅璧綠,園中綠綠修篁,清雅幽靜,為成都遊覽勝處,濤詩序中說:‘濤字洪度,一長安良家女,父鄖,因官寓蜀而卒,母孀居,濤及笄,以請聞外,又能掃眉塗粉,與士族不侔,客有竊與之燕話,時韋中令臯鎮蜀,召令侍酒賦詩,僚佐多士為之改觀,暮歲,中令議以校書郎奏請,護軍曰不可,遂止,濤出入幕府,自韋臯至李德裕,凡歷事十一鎮,皆以詩受知,其間與濤唱和者,元禎、白居易、牛僧儒、令狐楚、裴度、嚴綬、張藉、杜牧、劉禹錫、吳武陵、張-等,余皆名士,記載凡二十人,競有酬和’!”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鋒微頓,又接道:“薛濤故裏有薛濤井,舊名‘玉女津’,水極清冽,井前有名士伍光輝一聯雲:‘古井冷斜陽,問幾樹枇杷?何處是校書門巷,大江橫曲檻,看一樓煙月,要平分工部草堂。’由此再進有‘五雲香館’、‘吟詩樓’、‘流杯池’,建築雖不宏壯,但曲徑回道,景致殊為瀟灑,樓上有一聯雲:‘引袖拂寒星,古意蒼茫,看四壁雲山,青來劍外,停琴佇涼月,予懷浩渺,送一篙春水,彩到江南。’此公之文筆,允稱佳構……”

他接著說道:“這位長安校書,能以詩才出入幕府,歷十一鎮,周旋於公卿達宦之間,其風雅韻事竟得流傳千古,松花小箋,風流遺韻,也人生中之幸焉者,薛濤多像應和之作,以與成都大有因緣的杜工部跟這位女校書比,薛濤之受人愛顧,直使詩聖為之失色,伍光輝所謂:‘但一樓煙雨,要平分工部草堂。’可以說是事實……”

海駿突然問道:“郭爺,記得常聽爺跟梅姑娘說起什麽‘薛濤箋’,是……”

郭璞點頭說道:“濤僑止百花潭,躬撰深紅小彩箋,裁書供吟,獻酬賢傑,時謂之薛濤箋……”

海駿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是出在這兒……”

郭璞點了點頭,道:“薛濤晚歲居‘碧雞坊’,創‘吟詩樓’,偃息於上,後段文昌再鎮成都,太和歲,濤卒,年七十五,文昌為撰墓志,題曰西川校書薛洪度之墓,她有那麽一闋錦江春望詞:‘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聞相思處,花開花落時,檻草結同心,將以遺知音,春愁正斷絕,春鳥復哀吟……’”吟聲至此,曾靜突然說道:“夠了,這位!”

郭璞一頓住口,移目投注,道:“曾先生有何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