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錯陽差

“大相國寺”前來了個人,是那幕輕描淡寫退‘寒星’四使的白衣客,他到了“大相國寺”前,向著一個攤地攤兒人問了一句:“請問‘大相國寺’有個‘鐵片巧嘴’在……”

他話還沒說完,那攤地攤兒的便擡手往‘大相國寺’旁一指,道:

“就在那邊兒,頭一個席棚子。”

白衣客神情有點激地動謝了一聲,快步趕了過去。

當然,這時候“鐵片巧嘴”那座席棚是空著的,有桌子,有板凳,有熄了火的爐子,有茶壺,就是不見人。

白衣客望著那座空席棚,先是呆了一呆,繼而皺了一雙長眉,在這時候,別說‘鐵片巧嘴’這座席棚子是空的,就是第二座,第三座甚至一列席棚都是空的。

這時候生意最淡,要熱鬧就得等上燈以後。

白衣客在“鐵片巧嘴”這座空席棚前站了老半天,有幾個過路的拿詫異的眼光沖他直看,有一個忍不住走過來招呼說道:“喂!

你這位可是來聽說書的?”

白衣客忙點頭應道:“是啊,怎麽棚子空著?”

那人笑了,道:“你這位大概是外地來的。”

白衣客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初到‘開封’,剛進城。”

那人笑道:“我說嘛,難怪你不知道,要聽說書明天吃過早飯再來,‘鐵片巧嘴’有已定的規矩,說書只說一上午,下午晚上待在家裏享福……”

白衣客雙眉一展,失笑說道:“原來如此,我來得不是時候,來晚了。”

那人道:“要按明天說,你是來早了。”

笑笑走了開去。

白衣客忙跨前一步,道:“請問,你可知這位說書的住在哪兒?”

那人道:“怎麽,你等不及,想到他家裏聽去。”

白衣客笑笑說道:“那倒不是,我是……”

那人擡手往“大相國寺”後一指,道“不遠,從這兒走過去,到頭兒往東拐,那條胡同裏一問‘鐵片巧嘴’,沒人不知道,其實不問也行,門口栽半截石榴的那一家就是。”

白衣客謝了一聲,沖那人拱拱手,往“大相國寺”後行去。

照著那人指點,到頭兒往東拐,一條小胡同既窄又黑,幾乎令人有長年不見天日之感。

老遠地便看見一家門前栽著半截石榴,白農客神情自又激動,放步走了過去,步履飛快。

那是兩扇窄窄的門兒,朱紅的油漆經不起長年的風吹雨打太陽曬,也無人重漆,都剝落得差不多了。

連那兩只環也生了銹。

自衣客到了門口,忙不叠地舉字扣了門環。

只聽敲門聲砰砰的,卻聽不見裏面有動靜。

白衣客臉上泛起詫異色,舉手再扣門環。

這回有了動靜,是幾聲刺耳難聽的狗哭。

有生人上門狗該叫,該咬,怎麽說都不該來那麽幾聲刺耳難聽的嗚嗚悲哭,任何人部知道狗一哭那就表示……

白衣客略一凝神,陡揚雙眉,未見他作勢,他一個身子已然拔起,越過墻頭翻了進去。

腳剛沾院子地,他看見了,對面堂屋裏一豎一橫地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個身穿褲褂的老頭兒,女的是個年輕姑娘,只見滿嘴是血,身上卻沒見一點血漬。

一條狗,一條大黑狗臥在堂屋門口低著頭直哭,一見憑空撲下個人來,站起來一邊叫,一邊往堂屋裏退。

白衣客呆住了,他愣愣地站在院子裏。

旋即,他定過了神,閃身撲近堂屋門口,那條大黑狗“嗚嗚”地一聲,箭一般跳起撲了過來。

白衣客一擡手,那條大黑狗慘嗷一聲橫飛一旁,砰然一聲摔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沒再動。

白衣客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兩眼直望著堂屋裏那一橫一豎的兩具屍身,突然,他喃喃地開了口:“我來遲了一步,我來遲了一步,十八年了,他們怎麽知道我會來找,他們怎麽知道?”…”

“人海茫茫,宇內遼闊,如今唯一的線索已斷,叫我如何去偵兇,如何去……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躲了十八年,到頭來卻仍難免……難道這是……”

倏地住口不言。

沉默了一會兒,平靜了一下自己,白衣客就在堂屋邊上的一塊空地上埋了那老少兩具屍體。

埋好了兩具屍體,他轉身要走,一眼瞥見那條倒斃一旁的黑狗,一呆,他臉上倏現了抽搐,道:“是我一時失手……”

邁步走過去在地上挖了個坑,把那條大黑狗也埋了。

埋好了大黑狗,他向著三堆隆起的新土看了最後一眼,騰身掠起,一閃不見。

白衣客從原路到了“大相國寺”,來的時候激動,走的時候黯然,這一趟夠他受的。

他臉色木木然,腦子裏不知在想些什麽,因之,連這一句清脆、甜美、動聽的話聲也聽不見“喂,閃閃、閃閃,矯來了,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