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幹戈起(第4/4頁)

隨著這股陰寒之力流轉,內力流失速度亦是逐漸慢了下來。

易山易水見自家大人飯也不出來吃,未免奇怪。就在這時,忽聽外面一陣叫嚷哀號之聲,兩人不由一驚,心道莫非來了土匪不成?

兩人對視一眼,易山道:“我出去看看,你保護大人。”說罷拿了把單刀,轉身出門。

他這一去,未過多久,前院竟又傳來火光陣陣,喧嘩不斷,有人大聲喊道:“是戎狗,戎狗進城了!”聲極驚恐。

“戎狗”乃是當地人對戎族人的蔑稱。陽城位於北疆邊境,雖然沖突不斷,但前些年碧血雙將連續大敗戎族三次,戎族已然無力入關,怎會忽然間入侵這樣一個在軍事上全無地位的小城?

外面喊殺聲音愈大,慘呼之聲不絕於耳,易山自從出去之後一直未歸,易水心下擔憂之極,他不比易山尚有武功在身,暗道大人一個文弱書生,若是他們沖到這裏來,又如何是好?

他急得團團亂轉,忽一眼掃到小院中的水井,心中有了主意。

易蘭台正在室內運功,此刻已至物我兩忘之境界,外面一切聲音情境都入不得他眼耳,偏是這時,有人將他一把抱起,向外就跑。他一口真氣岔住,登時話也說不出,手足都動彈不得。

易水急急道:“大人,事急從權,你莫要怪我!”說著把他拖到水井邊,以桶索系住他身子,咚的一聲丟了進去。

冷水浸身,滋味委實不好受,這還在其次,他被易水一拖幾乎走火入魔,剛剛勉強抑制住的內力霎時奔湧而出,十余年心血,竟毀於一旦。

井外打殺聲音不絕於耳,易蘭台再克制不住心神,終是暈了過去。

易蘭台醒來的時候已近黎明,正是一天之中最為黑暗的時刻。

外面的聲音已然停止,星月無光,周遭死一般的寂靜。易蘭台咬緊牙關,扯住桶索向上攀爬,此刻他身上內力已然消失殆盡,先前受傷的右手更是使不出半分力氣,靠著一只左手,他好半天才慢慢爬上來。

小院中血腥氣味濃重,易蘭台踏出井沿時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他咬緊牙關,踉蹌前行,摸索著來到自己的房間,點燃桌上的殘燭。

光芒乍現,易蘭台心頭一震,只見房中一片淩亂,桌椅翻倒,床上的被縟被掀開,床板也被戳了幾個大洞,自己的包裹卻被隨意丟在地上,裏面的銀錢仍在。

易蘭台眉頭一皺,但此時不及細想,他拿著蠟燭又向外走,燭光晃入院中,他忽覺胸口一滯,原來井邊倒臥了一具屍體,竟是易水!

他心頭劇痛,易水跟隨他日久,為人謹慎細心,不料竟橫死陽城。他勉強抑制情緒,上前查看,又不由一驚:“這,這是戎族刀法!”

易蘭台武功雖失,眼力仍在,易水是被一刀致命,這一刀力大勢狠,行兇之人有意掩飾自己刀法,但招式雖可掩飾,刀意卻遮掩不住。

易山的屍體倒在院門前,依舊是被戎族刀法所殺,易蘭台雙眼一閉,再也控制不住,兩行淚水滾滾而下。

他知道,此地再留不得了。

縣衙的側門處,有人不住敲著門,過了半晌,門裏人提著一盞燈,睡眼惺忪地吼道:“誰啊?”

門打開一條小縫,兩人打了個照面,一時間都怔了。

原來開門之人,卻是白日裏被易山打過的那個豪奴。此刻他也認出了門外的易蘭台,雙眼瞪得好似銅鈴一般。

易蘭台眉頭一皺,他久經官場,自知這般小鬼最是難纏。便拿起官威,負手道:“我是當朝六品采風使,叫你家老爺出來。”

這兩句話極有氣派,若是京城中人見了,定然不敢小覷。無奈這豪奴不過是一個邊疆之地的小人物,哪裏懂得這些?他上下打量易蘭台幾眼,見他半身濕透,一副潦倒書生模樣,冷笑道:“你是個官?那我還是皇帝老子呢!媽的你白天不是很神氣嗎?也求到老子頭上來了?滾!”

這人正是易蘭台,他此刻武功全失,被關在門外全無反抗之力,只得道:“我有要事,你莫要耽擱……”剛說到這裏,忽聽門裏那豪奴大吼道:“來人啊,那群戎狗的同夥在這裏!來人啊!”

易蘭台印鑒在昨夜已失,無以為證,他一頓足,只得匆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