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風雲莫測

上回說到船老大大失色驚叫一聲:“不好!有賊打劫了!”這一聲不大,卻像平地一聲悶雷,震得全船人的心飄然緊張起來。聶十八首先從床上跳起,沖出房門,奔到船艙,走到船頭上張望,見前後江面上並無船只,兩岸山坡、叢林,似乎也不見什麽人走動,愕然問:“賊人在哪裏?”

船頭上操作的一個水手說:“他們在水下,聶少們,你小心了!”

聶十八又是奇異:賊人怎麽在水裏,不是在兩岸的?可是水下也好像沒有賊人呵。他不禁朝江面望去。這裏河兩狹窄,水流頗急,心想,賊人,在水裏怎麽搶劫?莫不是他們要將船鑿沉?船沉了,什麽也沒有了,他們搶什麽?正想著,只聽到“嘩啦”兩聲水響,兩股浪花從水中沖起,在浪花之中躍出了兩條濕淋淋的漢子來,他們躍上了船頭,嚇了聶十八一大跳,不由退到船艙口,而水手早已奔到船艙裏去了。

一個滿臉大麻子的賊人兇狠地晃了晃手中匕首,喝聲:“不準叫喊,誰敢叫喊的,老子先送他去見龍王爺。”

聶十八一看,其中一個賊人,竟然就是那位可憐的獨目老人。這時的他再也不彎腰曲背低聲下氣了,獨目中閃出了兇殘、暴戾的兇光,令人一見就感到心寒。聶十八不由脫口而驚訝地問:“是你?”

獨自老人嘿嘿地笑:“少爺真好記性,一下就認出小老來了。”

聶十八心想:你瞎了一只左眼,身形又那麽瘦,面孔又黑,我怎麽認不出你來?不禁又問:“你真的是個賊人?”

肖郎在船艙裏聽得不由暗罵了一句:真是個二百五,人家明明提刀打劫,不是賊人又是什麽了?難道人家是趕來報答你這個傻小子的?簡直是多此一問。

獨目老人一笑:“什麽賊不賊的,小老幹的是一行無本買賣。”

麻臉賊人兇惡他說:“單眼王爺,跟這小子羅嗦什麽?不如一刀將他劈了下河!”

獨目老人說:“別忙!豆皮六,我那小孫女有點喜歡這小子,留下他也好。”獨目老人跟著朝船老大喝聲,“給老子將船靠岸!”

聶十八問:“我們靠岸幹嘛?”

麻臉賊人一瞪眼,滿臉麻子齊動員,喝聲:“小子,你是不是嫌命長了?信不信老子先在你身上捅上一刀?”

聶十八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獨自老人說:“小子,你給我們那一錠銀子不夠我們分,我們想多要一些。”

“你們想要多少?”

“你身上有多少,我們就要多少。”

聶十八想了一下,萬一自己打不過這兩個賊人,不連累了船上所有的人?就算打得過他們,他們跳水到了江裏,也會將船鑿沉的,便說:“好!我將我身子所有的銀兩全給了你們,希望你們放我們過去。”麻臉賊人喝聲:“少廢話,老子們是錢也要,人也要,船也要。”

“你們要人要船幹嗎?”

獨目老賊冷冷他說:“小子,我們這裏是山瘦水惡,地貧人窮。到了這裏,人只能光著身子去,什麽都得用下。”

“光著身子,這像話嗎?”

“小子,人光著身子來到世上,也應該光著身子天才是。”

這時,船尾也躍上了一個賊人,用利刀逼著船老大靠岸。船老大不敢不從,船一靠岸,麻臉賊將鐵錨往岸上一丟,喝著船上所有的人全部上岸。聶十八正想反抗,肖郎說:“兄弟,別亂動,我們上岸吧!”

“上岸?我們不坐船去廣州了?”

一個賊人笑罵起來:“你這小子,水浸眼眉,死到臨頭,還想去廣州?簡直是大白天說夢話。”

肖郎又碰了聶十八一下,輕輕說:“兄弟,上了岸再說,在船上不好動手腳。”

聶十八一想也是,這條船這麽小,一打起來,也容易傷了船家,萬一掉進了水裏,那就不用打了,等著賊人來割自己的腦袋吧,只好先跟著船家上岸。一上岸,便有賊人喝著大家到樹林中去,麻臉賊人也喝著:“快過去!”

聶十八心想:到樹林裏更好,先讓船家找地方躲起來或者逃跑,自己來攔住賊人,不準他們為害船家。他隨著眾人剛走近樹林時,只見賊人們已挖好一個大坑,樹林裏又有四、五個賊人持刀站成一排,似乎早已防範有人想逃跑了。

一到大坑邊,麻臉賊人便喝著大家停下來,跟著說:“你們各自將所有身上的衣服全脫下來,然後自己跳進大坑中去!”

聶十八又愕然:“這是幹嗎?”

那中年船婦哭著說:“聶少俠,他們要活埋我們了,你救救我們吧!”

聶十八睜大了眼:“什麽?要活埋我們?還要脫光了衣服?”

麻臉賊人獰笑著:“要不,為什麽叫光著身子來,光著身子去?快!不然,我將你們全部砍了,不得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