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劍光寒(第4/9頁)

“很可能。”

“他們是誰?”

“是一口無情的劍、一柄奪命的槍,和一袋見血封喉的暗器。”卓東來說,“每一種都有資格列入天下最可怕的七十件武器之中。”

“我問的是他們的人,不是他們的武器。”

“他們的人都是殺人的人,在長安都有眼線,都能在一兩個時辰中找到朱猛。”卓東來說,“你只要知道這些就已足夠。”

“你為什麽不說出他們的名字?”

“因為你知道他們的名字之後,很可能會影響到你的鬥志和心情。”

“我們能不能在他們之前找到朱猛?”

“你不能,我能。”

“朱猛此刻在哪裏?”

“在我的掌握中。”卓東來悠然道,“他一直都在我的掌握中。”

04

暮雲四合,群山在蒼茫的暮色中,朱猛也在,在一抔黃土前。

一抔新堆起的黃土,墓上的春草猶未生,墓前石碑也未立,因為墓中的人可能已化作蝴蝶飛去。

墓中埋葬著的也許只不過是一段逝去的英雄歲月,和一段永遠不會消逝的兒女柔情而已。

但是朱猛仍在。司馬仍在。

所以他們之間糾纏錯綜的恩怨情仇也仍在,他們之間這個結本來就是任何人都解不開的。

暮色漸深。

朱猛癡癡地站在那裏,已不知站了多久,他僅存的十余兄弟癡癡地看著他,誰也不知道他心裏是什麽滋味?誰也不知道他的兄弟們心裏是什麽滋味。

但是他們自己心裏都知道,如果人生真的如戲,如果他的這一生也只不過是一出戲而已,那麽這出戲無疑已將到落幕的時候。

無論這出戲多麽慘烈悲壯轟動,現在都已將到了落幕的時候。

蝶舞只不過先走了一步,他們卻還要把最後這段路走完。

不管多艱苦都要走完,他們只希望能把仇人的血灑滿他們的歸途。

朱猛終於轉過身,面對著他這班生死與共的兄弟,用他那雙滿布血絲的大眼看著他們,從他們臉上一個人、一個人看過去,在每個人的臉上都停留了很久,就好像看過這一眼後,就永遠不會再見了。

然後他才用沙啞的聲音說:“人生從來也沒有永遠不散的筵席,就算兒子跟老子,也總有分手的時候,現在就已經到了我們分手的時候。”

他的兄弟們臉色已變了,朱猛裝作看不見。

“所以現在我就要你們走,最好分成幾路走,不要超過兩人一路。”朱猛說,“因為我要你們活下去,只要你們還有一個人能活下去,雄獅堂就還有再起的希望。”

沒有人走,沒有人動。

朱猛跳起來,嘶聲大吼。

“我操你們的祖宗,你們難道沒聽見老子在說什麽?你們難道希望雄獅堂的人都死盡死光死絕?”

還是沒有人動,也沒有人開口。

朱猛用力抽下了腰上一條巴掌寬的皮板帶,往他們沖了過去。

“你們不走,你們要死,好,老子就先把你們活活抽死在這裏,免得惹老子生氣。”

板帶抽下,一板帶一條青紫,一板帶一條血痕。

可是他這些既不知死活、也不知疼痛的兄弟們,只是閉著嘴,咬著牙,連一動都不動。

司馬超群遠遠地站著,遠遠地看著,好像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是他的嘴已經有一絲鮮血沁出。

他的牙齒咬得太緊,已咬出了血。

起了風,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忽然刮起了風。刮在人身上好像小刀子一樣的那種冷風。

朱猛的手終於垂落。

“好!你們要留下來陪我一起死,我就讓你們留下來。”他厲聲說,“可是你們一定要記住,不管我跟司馬超群這一戰是誰勝誰負,都跟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們絕不能動他。”

司馬超群忽然冷笑。

“沒有用的,不管你想用什麽法子來感動我都沒有用的。”

“你說什麽?”朱猛嘶聲問,“你在說什麽?”

“我只不過想要你明白,現在我雖然已經家破人亡,也絕不會故意成全你,故意讓你殺了我,讓你拿我的頭顱去重振你的聲威,重振雄獅堂。”司馬超群的聲音也已完全嘶啞,“你若想要我頸上這顆人頭,還是要拿出真功夫來。”

“放你娘的狗屁。”朱猛暴怒,“誰想要你故意放老子這一馬?老子本來還把你當作一個人,誰知道你放的卻是狗屁。”

“好,罵得好。”司馬仰面而笑,“你有種就過來吧!”

朱猛本來已經準備撲過去,忽然又停下,那種雷霆般的暴怒居然也忽然平息,忽然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司馬超群,就好像他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一樣。

“你怎麽不敢過來了?”司馬又在挑釁,“難道你只有膽子對付你自己的兄弟?難道‘雄獅’朱猛竟是個這樣的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