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山深處(第3/5頁)

因為他們都知道,現在他們雖然看不見任何人,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可是在每一株綠樹後,每一個陰影裏,都已經布滿他們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殺機。

長索不會無故飛來,木屋也不會無故飛去。

——他們的仇敵已經來了,跟著他們來的,在拉薩,在那火場裏,就已經盯上了他們。

——如果蔔鷹還沒有走,現在當然也已落入這些人的掌握中。

——所以蔔鷹走了,而且沒有留下一點消息。

——因為他算準了陽光遲早一定會來找他,也算準了他的對頭一定會跟著她來的。

強敵環伺,殺機四伏。

現在他們應該怎麽辦呢?

陽光看著小方,小方也看著她,兩個人居然全都笑了,就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就好像木屋還在原來的地方。

“這地方真不錯。”小方微笑道,“你早就應該帶我來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這地方。”

小方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忽然說:“我敢跟你打賭。”

“賭什麽?”

“我敢賭這裏一定有酒。”

“你贏了。”

陽光笑得仿佛真的很愉快,真的從一個小小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小壇酒和兩個酒杯。

她在小方對面坐下來,小方敲開了酒壇的泥封,深深吸了口氣。

“好酒。”小方說。

他倒了兩杯酒,一杯給他自己,一杯給陽光。“我敬你。”他舉杯,“祝你萬事如意,長命百歲。”

“我也敬你。”陽光說,“也祝你萬事如意。”

他們同時舉杯。

他們還沒有把杯中酒喝下去,忽然間,風聲破空,“丁”的一響,兩個酒杯都碎了。

酒杯是被兩枚銅錢擊碎的,銅錢自濃蔭深處飛來,距離他們最少在十幾丈外。

要用一枚銅錢打碎一個酒杯並不難,要用一枚銅錢從十幾丈外打碎一個酒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陽光和小方卻好像根本沒有把它當作一回事。

兩個人居然還是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手裏根本沒有拿過酒杯,又好像酒杯還在手裏,根本沒有被打碎。

如果這時候有人在看著他們,一定會認為這兩個人都是白癡。

這時候當然有人在看著他們,這木屋四面的密林中都有人。

奇怪的是,他們雖然拆了木屋,擊碎酒杯,卻沒有別的舉動。

如果說陽光和小方都在演戲,他們就在看戲。

這些人難道是特地來看戲的?

天色已漸漸暗了。

小方站起來,在這個已經不見了的木屋裏,沿著四面已經不見了的木壁轉了兩個圈子,忽然說道:“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的確不錯。”

“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小方問陽光。

陽光看著他,看了半天,才慢慢地搖了搖頭:“我不想去。”她說,“你去,我在這裏等你。”

“好!我一個人去。”小方向她保證,“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四面的木壁門窗雖然已全都不存在了,他卻還是從原來有門的地方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慢,態度很悠閑,就好像真的是吃飽了飯出去散步的樣子。

木屋建造在樹林裏特地開辟出來的一塊空地上,他剛走到空地的邊緣,林木後忽然有人影一閃,一個人輕叱:“回去!”

叱聲中,十二點寒星暴射而出,打的既不是小方穴道,也不是他的要害,卻將他所有的去路全都封死。

迎面打來的三點寒星來勢最慢,小方既不能再向前走,也不能左右閃避,只有隨著迎面打來的這三件暗器的來勢向後退,一路退回了木屋,退回到他原來坐著的那張椅子上。

他剛坐下,這三件暗器也都落了下去,落在他面前,卻不是剛才擊碎他酒杯的那種銅錢,而是三枚精鐵打造的鐵蓮子。

鐵蓮子本來是種普通的暗器,可是這個人發暗器的手法卻極不普通,不但手法極巧妙,力量更算得準極了。

陽光看著小方,臉上雖然還是全無表情,眼中卻已有了憂懼之色。

現在無論誰都已經應該可以看得出,這次來的都是一等的高手。

小方居然又向陽光笑了笑。

“我回來得快不快?”

陽光居然也對他笑了笑,嫣然道:“真是快極了。”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小方已經從椅子上飛身而去,腳尖點地,“燕子三抄水”,弩箭般撲向另一邊林木的濃蔭深處。

他的身子剛撲入樹蔭,樹蔭中也響起一聲輕叱,仿佛還有劍光一閃:“這條路也是走不通,你還是得回去。”

一句話,十四個字。

這句話說完,小方的身子已經從樹蔭中飛出,淩空翻了三個筋鬥,從半空中落下來,又落在木屋裏,落在他原來坐著的那張椅子上,衣襟已被劍鋒劃破了兩條裂口。他坐下去很久之後,還在不停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