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香車寶蓋(第2/10頁)

此刻他已認定了這黃衫少年就是昨夜的兇手,心中不禁對那絕色少女有些歉疚,自己錯怪了人家,是以對這黃衫少年也就更為憤恨,出手之間,竟盡了全力。雙掌相交之下,那黃衫少年便又倒退了一步,身形方自一晃,卓長卿的雙掌便又漫天向他拍了下來,掌風呼呼,淩厲異常。

岑粲方才和他對了一掌,心知人家的掌力在自己之上,此刻掌法施展開來,便不敢走劈、撞、封、打、砍、推等剛猛的路子,只是到處遊走,避開卓長卿的正鋒,專以閃轉騰挪、靈巧的招式取勝。他身法本是以輕靈見長,此刻身手一施展開來,只見卓長卿身前身後、身左身右、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但每一出手,便無一不是擊向卓長卿身上的要穴,認穴之穩、準、狠、辣,端的驚人無比。

方才城頭之上,卓長卿已和他動了次手,早就知道這少年武功不弱。但城頭上面地方究竟太小,兩人的身手都未施展開,此刻他見這少年輕功竟如此之妙,心中也不禁為之暗驚,越發認定那快刀會和紅巾會中弟子之慘死,必是這少年幹出的事。只是兩人武功相差並不遠,一時之間,他也未能就將這黃衫少年傷在自己掌下。

兩人方自過了數十招,哪知遠處突然飄來一陣陣悠揚的樂聲。他們動手正急,先前並未在意,但那樂聲卻越來越近,而且聲音極為奇特,既非弄簫,亦非吹笛,也不是箏琶管弦之聲。只聽這樂聲尖細高亢,卻又極為美妙動聽。兩人心中大異,都不知這樂聲是什麽樂器奏出的。

又當高手過招,心神一絲都松懈不得,兩人心中雖然奇怪,卻誰也不敢向樂聲傳來之處去望一眼。哪知又拼了十數招,樂聲竟突然一頓,一個嬌柔的聲音喝道:“是誰敢在這裏動手,還不快停住!你們有幾個腦袋,膽敢驚動娘娘的鳳駕。”

聲音雖嬌柔,但卻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卓長卿和岑粲聽在耳裏,心中都不禁一動,暗暗忖道:“娘娘的鳳駕,該不是皇後娘娘前來出巡,這倒沖撞不得。”

兩人同一心念,各自大喝一聲,退開五步。轉目望去,只見一行穿著輕紅羅衫的少女,裊娜行來,手裏各自拿著一段青色的竹子,但竹子卻有長有短,也沒有音孔。兩人方才雖是動手拼命,但此刻卻不禁對望一眼,暗忖:“這又是什麽東西,怎麽吹奏得出那麽好聽的樂聲來?”

原來兩人都是初入江湖,足跡又未離過中州,卻不知道這些少女手中所持的“樂器”雖是一段普通的竹子,但彼此長短不一,吹奏起來宮商自也各異,再加上她們久居苗疆,都得諳苗人的吹竹之技,又都久經訓練,彼此配合得極為和諧,吹出樂聲來,自然是極為奇特而美妙的了。

兩人面面相覷,那黃衫少年突然兩眼一翻,嘴角朝下一撩,做了個輕蔑的神色,轉過頭去,再也不望卓長卿一眼。

卓長卿微微一怔,心中不知是笑是怒,亦自轉過頭去,卻見這些手持青竹的紅裳少女之後,竟是一輛香車。寶蓋流蘇,鏤鳳雕龍,襯著車上的血紅緞墊,更顯得富麗華貴,不可方物。

車行極緩,車轅兩側,卻有四個紅裳少女,一手推著車子,另一手卻將手中所持的鵝毛羽扇,向車上輕輕扇動。

這些紅裳少女看到卓長卿和岑粲愕愕地站在旁邊,一個個面上都露出笑意,但卻沒有一人敢笑出聲來,輕拈玉手,又將手中的青竹放到唇邊,撮口而吹。霎眼之間,樂聲又復大作。這些紅裳少女方自緩緩前行,數十雙媚目卻有意無意間,向卓長卿和那黃衫少年岑粲瞟上一眼。

那岑粲飛揚桀倨,平日自命倜儻風流,但此刻不知怎麽,竟似為這種氣派所懾,兩只眼睛卻是眨也不眨地望在這些少女身上,但卻不敢露出一些輕薄之意來。那卓長卿生性堅毅方正,更是連望也不望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路旁,但心裏卻自暗暗猜測,不知這些少女究竟是何路道。

片刻之間,這行奇異的行列,便緩緩在他們身前行過……

卓長卿正自猜疑,心中忽然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又自舉目望去,只見那輛香車之上,坐著的竟是一個全身紅衣的老婦,她那枯瘦的身軀,深深埋在那堆柔軟的緞墊之中,衣衫鮮紅,緞墊亦是鮮紅,是以遠遠望去,竟分辨不出這老婦的身形來。

那四個緩推香車、輕搖羽扇的紅裳少女,八道秋波,也望在這兩個少年身上,但腳步未停,徑自將香車推過。

這四個少女仿佛比前面吹竹的少女都較為大些,望去更是花容月貌,風姿綽約,那種成熟少女的風韻,任何少年見了都會心動。

但卓長卿的目光,卻越過這些少女嬌美如花的面龐,停留在那枯瘦的紅衫老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