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5頁)

沈璧君沉默了很久,嘴角露出了一絲淒涼的微笑,緩緩道:“我現在才明白了。”

連城璧道:“你明白了什麽?”

沈璧君淡淡道:“你要的並不是我,只不過是要我回去。”

連城璧道:“你怎麽能說……”

沈璧君打斷了他的話,道:“因為連家的聲名是至高無上的,絕不能被任何事玷汙,連家的媳婦絕不能做出敗壞門風的事。”

連城璧不說話了。

沈璧君緩緩道:“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只要我回去,什麽事都可以原諒,可是……”

她聲音忽然激動起來,接著道:“你有沒有替我想過,我也是人,並不是你們連家的擺設。”

連城璧神情也很黯,嘆道:“難道你……你認為我做錯了什麽事?”

沈璧君的頭垂下,淚也又已流下,黯然道:“你沒有做錯,做錯了的是我,我對不起你。”

連城璧柔聲道:“每個人都會做錯事的,那些事我根本已忘了。”

沈璧君慢慢地搖了搖頭,道:“你可以忘,我卻不能。”

連城璧道:“為什麽?”

沈璧君又沉默了很久,像是忽然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字字道:“因為我的心已變了!”

連城璧也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連站都已站不穩。

沈璧君咬著嘴唇,緩緩接著道:“我知道說真話有時會傷人,但無論如何,總比說謊好。”

連城璧的手握得很緊,道:“你……你……你真的愛他?”

沈璧君的嘴唇已被咬出血,慢慢地點了點頭。

連城璧突然用手握住了她肩頭,厲聲道:“你說,我有哪點不如他?”

他的聲音也已嘶啞,連身子都已因激動而顫抖。

他一向認為自己無論遇著什麽事都能保持鎮靜,因為他知道唯有“鎮靜”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他畢竟也是個人,活人,他的血畢竟也是熱的。

沈璧君的肩頭似已被捏碎,卻勉強忍耐著,不讓淚再流下。

她咬著牙道:“他也許不如你,什麽地方都不如你,可是他能為我犧牲一切,甚至不惜為我去死,你……你能麽?”

連城璧怔住,手慢慢地松開,身子慢慢地往後退。

沈璧君的目光也在回避著他,道:“你以前也說過,一個女人的心若變了,無論如何也無法挽回的,若有人想去挽回,所受的痛苦必定更大。”

連城璧一雙明亮的眼睛也變得空空洞洞,茫然凝視著她,喃喃道:“好,你很好……”

這句話他反反復復也不知說了多少遍,突然沖過來,重重地在她臉上摑了一耳光。

沈璧君動也不動,就像是已完全麻木,就像是已變成了個石頭人,只是冷冷地盯著他,冷冷道:“你可以打我,甚至殺了我,我也不怪你,但你卻永遠也無法令我回心轉意……”

連城璧突然轉過身,狂奔了出去。

直到這時,沈璧君的目光才開始去瞧他。

目送著他背影遠去、消失,她淚珠又一連串流了下來。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但我這麽樣做,也是不得已的,我絕不是你想象中那麽狠心的女人。”

“我這麽樣做,也是為了不忍連累你。”

“我只有以死來報答你,報答你們……”

她只恨不得能將自己的心撕裂,人也撕裂,撕成兩半。

她不能。

除了死,她已沒有第二種法子解決,已沒有選擇的余地!

夜已臨。

沈璧君的淚似已流盡。

她忽然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衫,向前走。

她的路只有一條。這條路是直達“玩偶山莊”的!

她似乎已瞧見了那張惡毒的笑臉,正在微笑著對她說:“我早就知道你會回來,因為你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走!”

酒,喝得並不快。

蕭十一郎心口就仿佛被什麽東西塞住了,連酒都流不下去。

風四娘又何嘗沒有心事?她的心事也許比他更難說出口。

而且,這是個很小的攤子,賣的酒又酸、又苦、又辣。

風四娘根本就喝不下去。

她並不小氣,但新娘子身上,又怎麽會帶錢呢?這小小的市鎮裏,也根本就找不到她典押珠寶的地方。

蕭十一郎更永遠都是在“囊空如洗”的邊緣。

風四娘突然笑了,道:“我們兩人好像永遠都只有在攤子上喝酒的命。”

蕭十一郎茫然道:“攤子也很好。”

他的人雖在這裏,心卻還是停留在遠方。

他和沈璧君在一起,雖然永遠是活在災難或不幸中,卻也有過歡樂的時候,甜蜜的時候。

只不過,現在所有的歡樂和甜蜜也都已變成了痛苦,想起了這些事,他只有痛苦得更深。

風四娘很快地將一杯酒倒了下去,苦著臉道:“有人說,無論多壞的酒,只要你喝快些,喝到後來,也不覺得了,但這酒卻好像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