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追盜跡堡主初會小龍王

鷹爪王想自己蹈危履險來到這孤汀上,若是沒有船只經過的那也講不起,只好把那兩個安樁的醉鬼先收拾了,任憑他怎樣網羅密布,我自己撐船,也要蹦一下子。

鷹爪王打完了主意,等了好一會子,心裏未免焦躁,自己才要轉身去,找兩個醉鬼的晦氣,耳中忽聽得一陣水花撥動的聲音。

循聲察看,雖沒看著船影,已準知來船是既沒張帆,又走的不快,果然跟著從一道岔子裏沖出一只船來。

來船雖則船身不大,統計不過三丈左右,卻是只跑長途的海船,頭尾翹起吃水不很深。

船頭離水面是有四尺,船頭阻、水力極小,這種船走起來亦極輕。

鷹爪王一看船頭,還是往裏紮來,在船頭艙門的旁邊船板上,插著十幾柱已燃剩一半的香。

這船面上一插香陣,這更明示人這是鳳尾幫的船只無疑了。

這只船上一共是四把槳,一個掌舵的,船擦著這岸旁過去。

鷹爪王此時並不發動,知道他們往死路走,一定仍然折回。

容這只快船過去了一會,隨即穿著叢草蓬蒿的原路,往回下躡著這船的後面跟下來。

離那下卡子的地方不遠,只見這新來的巡船竟停在了那兩醉鬼泊船的地方。

船中走出一人,很帶著忿怒的向木船的水手道:“天生下流的東西,平日還發恨抱怨,說是空在本幫效力,香主們竟不肯多提拔提拔他們,甚麽朝中沒人難作官啦!又甚麽近水樓台先得月啦!種種無情無理,不是恨香主不重用他,就是責備弟兄們沒有義氣,臨到拿公事一考察他,立刻就得現世。你們看,這是叫他到這裏安樁下卡子,這哪是設卡子,不過是到卯應差。夠時候身不動膀不搖,風篷扯起,到總舵交差,這跟養老院差不多。真想進福壽堂可惜不夠那個材料,你說這兩塊骨頭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看,他……”

船頭上剛說到這,只聽一個水手道,“祁舵主,您看,蘆葦那邊,或許不是他倆的船吧?您看,哥兩個許是撈魚啦!那不是在船頭上直掙麽?呵!哥倆真賣力氣。”

鷹爪王暗中聽得這艙中出來的幫匪是巡江盤查祁舵主,這一來兩個醉鬼還得再受一頓窩囊氣。

自己暗中見那水手已經發現兩醉鬼的移船所在,自己索性看他個起落。

這時見那船頭祁舵主從懷中掏出一物,就唇邊嗚嗚一吹,鷹爪王聽出是蘆笛。

這種蘆笛是滇邊苗疆所產的野蘆所制,跟內地的蘆子截然不同,聲音發出來特別的淒涼悲壯,不想鳳尾幫中,竟拿這蘆笛作為號令。

這種蘆笛作號令一定得用很多了,這種蘆笛既得苗疆上的人做,還得會使用,不然聲音吹出來,只有尖銳刺耳,沒有洪亮悲壯,並且聲音也不能及遠。

這鳳尾幫既能用它作號令,這種蘆笛一定使用的極得法。

可見他這鳳尾幫中網羅的三山五嶽的英雄、四野八方的豪傑,人才濟濟,未可輕視了。

這時這祁舵主的蘆笛一響,那蘆葦遮擋的匪船,竟跟著嗚嗚的連接了兩聲。

稍沉了一刻,一陣水花激動的聲音,那只小船,從蘆葦中穿過來。

船頭剛從蘆葦露出來,船頭站著這個醉鬼竟作驚詫的聲音“咦”了聲道:“祁舵主到了!”

見他在船頭上一低頭,左臂往下一沉,右臂一橫,以幫禮參見過。

在他行禮的當兒,前梢搖櫓的也趕過來,到船頭上照樣以幫禮參見祁舵主。

這位巡江舵主冷然發話道:“你們弟兄倒是十分辛苦了!咱們不管別處,只說咱巡江—十二舵,要全能象你們弟兄這麽勤勉巡查,報效幫主,鳳尾幫哪會不萬世永昌?你們船離開下卡子的地方,可是發現甚麽可疑的事麽?”

兩醉鬼被祁舵主這一逼追問,對於方才的事,不說只怕掩飾不下去了,只得說道:“舵主您來的正好,我們今夜遇見點稀奇的事,真莫名其妙是怎麽原故?我們奉令在這裏下卡子把守這東山嶺絕壁懸崖,也就在半個時辰頭裏,我們弟兄才要看完這一帶沒有絲毫動靜,我們遂到船裏倒替著歇著。哪知還沒坐穩,就聽砰然一聲,左邊葦蘆那邊似有極重的東西落在水內。我們出艙看了半晌,哪有甚麽跡象。方要把船蕩開,一起錨,這才知道,敢情船上鐵錨,不知甚麽時候被人盜走,這不是怪事麽?並且這鐵錨上還掛著一條很長的鐵鏈子,連鐵鏈子被弄走的,我們又沒睡著,哪會一些聽不見?找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那巨聲就是這鐵鏈落水的聲音。我們把船蕩過去一看,只見鐵錨已沒入水中,鐵鏈的鏈端掛在蘆葦淤沙上。我們往外起這只鐵錨,不知怎的,竟牢牢紮在了水底。費了好大的事,才從水底拖上來,把我們兩人一齊累一身臭汗。舵主,我們素日最討厭人家疑神疑鬼,只是今晚的事太以邪門,任憑雀鳥飛過也得有個影子。這種絕無出入道路的地方,一邊是懸崖飛壁,一邊是沒有船走不了。這種地方,就是有多好的武功,也不容易出入。再說雁蕩上也有咱的暗樁,誰那麽膽大,敢來試這種出入九死一生之地?我想這實在有點說處。祁舵主,您看我們哥倆真夠晦氣的,甚麽事全叫我們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