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黑山白水 第六折 瀚海迷蜃景(第4/4頁)

雷景行將書房中原來掛著的老子騎牛圖一把扯下,換上箱子裏翻出的舊畫,拖一張圈椅坐定,清清嗓子,道:“觀音奴可以拜師了。”

觀音奴不理會蕭鐵驪的納悶眼色,按雷景行的指點行禮如儀,發誓會遵守神刀之戒,行完禮站起來,笑嘻嘻指著畫卷上的人問:“師父,這個就是祖師爺爺麽?”畫上是個白衣紅裳的女子,長長的裙裾直要拖出圖外,手臂卻裸露著,顧盼間光輝照人。畫卷已經微微發黃,她的美麗卻不褪色,熱帶陽光一般灼人。

雷景行嘆了口氣,“不,她是祖師爺的小師妹,也是神刀門唯一將刀法練到第八重‘萬裏雲羅界’的女子。假以時日,她也許能像祖師爺一樣達到第九重‘磨損胸中萬古刀’。當然,這只是我妄自猜測,因為祖師爺某次與人決鬥時誤殺了她。以祖師爺功力之深,竟也不能回轉。後來,祖師爺立下神刀之戒,要我們修習這種毀天滅地的武功時,有悲憫世人的胸懷,努力克制自己的殺性。”

觀音奴的眼睛滴溜溜轉著,追問道:“一邊修習,一邊克制,這功夫要怎麽才練得好呢?”

雷景行悚然動容,觀音奴的話逼著他直面長久以來不願深想的疑惑,他的十指緊緊交扣,緩緩道:“確實,神刀門歷代弟子,最傑出者也只能練到‘萬裏雲羅界’,我不過練到第七重的‘潔然自許界’而已。修武與養性,似乎相悖,其實是我們沒有徹悟,這絕不能成為違反神刀之戒的理由。觀音奴,倘若你有一天殺了人,那你在我這裏得到的,我將全部收回。”

室中忽然靜了下來。蕭鐵驪站在窗邊,風中吹來釅釅的醉梨味道。聽著雷景行和觀音奴說話,他有些微恍惚和悲傷,沒料到觀音奴與他如此疏離,這等大事也不與他商量。觀音奴卻於此時擡眼看他,他熟悉這樣的眼神,意味著不惜一切代價、不計任何後果地爭取想要的東西。

雷景行覺得剛才說的話太重,輕輕拍著觀音奴的背,安慰道:“你的根骨極佳,比你哥哥也不遜色,我會好好教你。”觀音奴卻跑到蕭鐵驪身邊,拖著他的衣角道:“師父,雖然鐵驪不能遵守神刀之戒,但我不要和鐵驪分開。”

雷景行笑道:“那是當然。”他眼睛發亮,笑得像只狐狸,“看鐵驪這幾天欲言又止,想必對我們的行程有什麽打算。我已經取到了存在朋友這兒的東西,接下來怎麽走,嗯,鐵驪你說說看。”

蕭鐵驪有種落入套中的感覺,看著這一老一小,悶悶道:“我要帶觀音奴回遼國。”

“呵……”雷景行伸了個懶腰,“正好我沒有遊歷過遼國。今天咱們歇在這兒,明天就動身到刪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