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弈天之訣(第2/11頁)

愚大師輕嘆一聲,他對景成像的做法亦是不以為然,本想借此對小弦有所補償,此刻看小弦眼圈都紅了,心中更生憐意。他無親無故,幾十年不見外人,此刻有個如此聰明可喜的孩子與自己為伴,便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孫兒一般。

小弦終放不下心中的諸多疑團,拋開心事:“巧拙大師後來又來找過你麽?為何這《天命寶典》會在你手上?”

“老夫與巧拙只有四十九年前的一面之緣。這本《天命寶典》乃是苦慧大師過得十四年後交與我的。”

小弦不解:“苦慧大師為何要這樣做?”

“這其中的緣故老夫亦是直到聽苦慧大師說起方才明白。”愚大師嘆了一聲,面露敬佩之色,“昊空門人能為天後護法,實有鬼神莫測之能。昊空門中流轉神功霸絕天下,《天命寶典》悉識天機,苦慧大師身兼兩項之長,不但武功傲視同濟,更能對後事有一種超乎尋常的預見力。老夫歷經風雨、閱人無數,這天下沒幾個人能看在眼裏。惟有苦慧大師,雖僅見過他兩面,卻是老夫這一生最為欽佩的人。唉,只可惜他告訴了老夫那幾句話後,自知道破天機,執意坐化於青陽山中。老夫不能多聆他良言凈語,實乃平生至憾……”

小弦心中一凜,苦慧大師因為說了幾句話而坐化,那說的定是一個驚人的大秘密。他顫聲問道:“他說了什麽?”愚大師淡然注視著小弦,良久不語,眼裏卻閃出一道鋒利如刀的精光。小弦被他盯得心慌意亂,隱隱已想到這幾句話可能與自己有關,而景成像廢自己武功恐泊亦是這個緣故。他雖不信真有什麽玄妙預見,但苦慧大師道破天機後竟然寧可坐化而逝,可見這秘密是何等驚人!欲要開口詢問,卻覺喉間驀然一硬,幾乎再也沒有聽到真相的勇氣。

愚大師望了小弦好久,方才移開目光:“苦慧大師雖有遠見卓識,但此事事關天下氣運,亦是難以斷言。你此刻既然已武功全廢,知曉與否都不再重要,免得徒增擔心。”他輕咳一聲,跳過話題又續道,“一晃就是十四年時間,苦慧大師第二次來鳴佩峰亦是為了少主。其時少主已在那農家中長至成人,為防走漏消息,更怕禦伶堂對少主不利,這十四年間我們都沒有告訴少主事實真相。

“那農家夫婦本是一小戶人家,十分忠厚老實。丈夫每日耕種,妻子便去當地一富戶家做傭人,後來懷了身孕,那家富戶要辭退她,不但不給工錢,反賴她偷了首飾,要去告官。正好花柏生路見不平,便幫那農家夫婦討了個公道。那對夫婦感其恩德,加上希望自家孩兒日後能有些出息,換子之事也不宣揚,反是把少主就當親生孩兒一般盡心撫養。苦慧大師說起要將少主放於農家撫養,亦正合我四家掌門的心意:一連幾代天後傳人皆不成器,原因之一便是從小嬌慣,少了那份生於逆境的毅力,將少主放於尋常農家長大,也盼他能練就出耐苦的心志。加上為避人耳目,也不多給那農家銀兩,花柏生一年也就去看兩三次,是以少主雖是皇家後嗣,從小卻也吃了不少苦頭。

“花柏生每次去看少主皆會傳他一些吐納之法以避疾病,少主雖是年幼,卻十分聰明,一學就會。柏生只怕少主少不更事、四處炫耀,亦不授他武學招式,反是多教他史書典學、兵法韜略、安邦治國之學。少主長於偏鄉僻壤,少了坊間的玩鬧,反更是靜心練功讀書,根基打得極牢,小小年紀便文采斐然、頗有見地。花柏生每次回鳴佩峰,提及少主皆是贊不絕口,深喜天後後繼有人。

“如此過了十二年,花柏生眼見少主日漸長大,怕錯過學武的年齡,有意接他回鳴佩峰,卻不知會否有違苦慧大師之言,便令人給苦慧大師傳信,苦慧大師回應說還須再待幾年。過了兩年,苦慧大師果然來了鳴佩峰,卻是執意要收少主為昊空門傳人……

小弦原本尚是心神不屬,拼命猜想苦慧大師的什麽話會與自己有關。聽到此處方才真正大吃一驚,面上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失聲道:“你,你,你說的這少主難道就是明將軍!”他曾聽許漠洋說起過昊空門內之事,昊空門上一代便僅有忘念與巧拙兩個傳人,巧拙大師雖向許漠洋傳功授業,與之卻無師徒名分,除此之外他更沒有其他徒弟,而忘念大師便只有明將軍這一位弟子。難道愚大師口中所說的這個少主便是那京師手握重權、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明將軍麽?

“你如何知道少主的姓氏?”愚大師亦是微驚。

這個秘密實是太過驚人,小弦心中浮起一種命運難測的迷惘,隨口答道:“明將軍出身昊空門,流轉神功天下誰人不知……”他再一細算明將軍年齡,與這四大家族少主亦大致吻合,可心中實是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擡起頭望著愚大師,抱著萬一的僥幸追問道:“這個少主的名字可是叫做明宗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