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困龍山莊

困龍山莊地處涪陵城西七裏坡,依山而建,占地不過十數畝。但方圓百步內的樹木都已被鋸斷,便只有一條光禿禿的大道直通莊門,離得老遠便可見到莊前迎風飄揚著五尺見方的一面大旗,旗上用朱砂寫著兩個血紅大字:困龍!

林青、蟲大師、花想容、水柔清與小弦一行五人往困龍山莊行來。此刻己是午後,陽光直射下卻又找不到一處陰涼可避,令人心頭煩悶。只有蟲大師仍戴著那頂箬笠,反倒最為涼爽,小弦一路大贊其有先見之明,惹得大家笑語不斷。

林青與蟲大師心有所思,一路上小心提防,卻不見任何異常,各自盤算人莊後如何應變。而小弦昨夜經林青與蟲大師悉心照料,傷勢雖未痊愈,但暫時不會發作。他昨夜對林青等人細述了這些年與許漠洋一起在清水小鎮的生活,與幾人混得熟了,這一路上就以他聲音最大,連一向矜持的花想容亦被他逗得嬌笑不已。

水柔清仍是一如既往地與小弦擡杠,小弦卻是對她心中有氣,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水柔清不知緣故,連吃幾個沒趣後,亦賭氣不言。倒是花想容看出了一絲蹊蹺,每每見二人欲起爭執,便有意將話題引開。她雖自幼足不出戶,但看書頗多,引經據典,一方山水便是一個故事。小弦聽得津津有味,更是深得聽眾看客湊趣之道,不時拍手叫好。水柔清看到小弦興高采烈的樣子反而更是生氣,悶頭不做一聲,倒像是昨日有口難言的小弦一般。

眼見不足百步就要進莊,幾人心中不由都有些忐忑,小弦的聲音也不由自主放低了些。他們這一路雖是不避行跡地沿大道而來,但畢竟是不速之客,林青與蟲大師本料想擒天堡必會派人阻攔,均設想好了一番對答,卻不料一路上半個人影也見不到,渾不知敵人會作何應對。

蟲大師小聲道:“我們這一路行來,處處可見明卡暗樁,料想此莊平日定是防衛森嚴,但此刻卻看不到一個哨兵,直讓人驚疑不定。”花想容亦贊同道:“按理說此次會議對擒天堡極其重要,莊外應該有大批莊丁看守方合情理,可為何不見半個人影?會不會是妙手王故意給了我們假情報,教我們撲個空,好讓擒天堡與京師三派的結盟之事不被我們打擾?

林青似是對關明月的情報深信不疑:“也不盡然,擒天堡一向在川內擁兵自立,和京師結盟畢竟有諂媚之嫌,為避人耳目才不派人看守。如今的情形反而更讓我確信擒天堡便在此處與京師各路人馬談判。”他見眾人臉上均有疑色,笑著解釋道:“此莊各處崗哨林立,又是修於出人涪陵城的要道上,必是擒天堡一道重要的關卡,平日不可能沒有哨兵守衛,現在半個人影也不見豈非更是不合情理?”眾人紛紛點頭,小弦更是恍然大悟般又開始賣弄剛剛想到的成語:“這便叫欲蓋彌彰吧。”話音未落,果見莊門出現了五六道人影,朝他們的方向行來。蟲大師認得其中一個正是送戰書的吊靴鬼,卻不見鬼失驚在其中。

當先領頭那人三十余歲的形貌,淡青長衫,瘦削慘白的臉上不留胡須,修飾得十分幹凈清爽,面含微笑,雖是一副羸弱的樣子,但昂然行於眾人之前,衣袂迎風,極為惹眼。他身旁幾人雖是形象各異,但乍望去目光便只停在他身上。蟲大師精擅觀人之術,不由暗暗點頭,此人看來果是個超卓人物,不由低聲對林青笑道:“果然不出林兄所料,這位大概便是寧徊風吧。”林青雖不是第一次與寧徊風照面,但前晚夜探涪陵分舵時一來天黑,二來也僅瞥見他的側面,當下留神觀看。但見寧徊風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對己方幾人的出現毫不現驚容,好像胸有成竹似的,心頭更是警惕。

尚在十余步外,寧徊風那尖細如針的笑聲便紮人了每一個人的耳中:“暗器王與蟲大師大駕光臨,令困龍山莊蓬蓽生輝,寧某有失遠迎,兩位大量,萬望恕罪。”蟲大師聽寧徊風如此明目張膽地提及自己的名字,心中微驚。鬼失驚想必已在莊中,而自己與鬼失驚的過節江湖上無人不曉,寧徊風既然毫不隱諱,莫非真是有意與己方大幹一場麽?

林青拱手一禮:“寧兄客氣了,本該是我們早來拜訪,只是一時不得空暇。何況寧兄身居擒天堡要職,日理萬機,何敢冒昧求見?”他淡然一笑,續道,“林某是嗜武之人,久聞龍堡主的還夢筆法驚傲武林,早欲一見,今日得聞龍堡主亦來此處,一時心癢便做個不速之客,卻不料引得寧先生放下手邊要事出莊相迎,真是不敢當。”他這番話表面平和,內裏卻是言辭鋒利,擺明自己只是聽說龍判官來了才貿然到訪,暗示寧徊風尚不值暗器王前來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