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斷刃風波(第3/9頁)

馮破天見一路上不斷有人招呼小弦,態度極為熟稔,看來這小鬼果是本地人,最後一線疑惑終散去。他身居媚雲教中高位,自是懂得收買人心,當下收起心事,面呈微笑,便似走親訪友般絲毫不引起他人的猜忌。

清水鎮西是一片荒嶺,草木稀少,便只有靠著山坳處孤零零的一間草屋,屋前亦無招牌,只是架起一圍鐵爐,一方鐵砧,旁邊散亂地擺著一些打鐵的工具。鐵爐中只有零星的一絲余火,鐵砧上亦是銹跡斑斑,看起來平日少有人往來,生意頗為清淡。

小弦叫了二聲,不見人應,回頭對馮破天道:“我爹去山中采石,不定何時回來,你若是沒有其它事,不妨先等一會。我……”他眼望火雲駒,欲言又止,分明是想騎上去。

馮破天心中暗度:聽介紹自己來此的那人說起這楊鐵匠技藝超群,冶煉之術天下罕有,原以為定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卻不料看此處如此荒涼,少有人來,更何況近處居民平日也難得去打造鐵器,卻不知他為何要逗留於此,莫非是一個隱居的高人麽?自己倒不妨先從這孩子身上打探一下其來歷。當下馮破天跳下馬來,將韁繩遞至小弦手上,小弦大喜接過。

馮破天卻不放手:“你多大了?來此處有多久了?”小弦早是心癢難耐,又怕馮破天反悔,只得答道:“我從小便長在這裏,今年已經十二歲了。”馮破天又問道:“你母親呢?”小弦身體一震,臉上現出一種極古怪的神情,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從小便是爹爹將我養大,每次問起母親他總是嘆一口氣,然後什麽也不肯說。”說到此處,他眼光微垂,“我想大概是不在了吧。”

馮破天雖是久闖江湖,心腸剛硬,但聽到這樣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自承身世,也不禁有些惻然,不忍再問,手頭一松,將韁繩放開,囑咐道:“你自己小心點,這馬性子烈,可別摔下來了。”小弦嘻嘻一笑,用手輕撫火雲駒腦邊鬃毛:“我爹說了,馬通人性,只要你對它好,它也就對你好。火雲老兄,你說是不是啊!”最後一句卻是墊著腳尖對著馬耳所說的。馮破天見小弦童真稚趣,亦不禁莞爾一笑。

“小弦,你在做什麽?”一個聲音遙遙傳來。馮破天擡頭看去,一個青衣大漢健步如飛地從前方山腰上直奔下來,兩手中各提一只大籃,其勢極快,幾個起落間便來到草屋前。

小弦壓低聲音對馮破天道:“你可別說起我們打賭的事,我爹不許我到處賣弄的。”看他一臉驚惶之色,想是常常與人賭約,怕是為此還吃過不少苦頭。

馮破天朝來人看去,不由暗喝一聲彩。這楊鐵匠虎背雄腰,寬肩闊胸,眉飛入鬢,目燦若星,狀極威武。那兩個大籃中俱滿放著石塊,怕是足有幾百斤重,而他卻渾然無事地舉重若輕,顯是身有不俗武功。看其面相尚不到四十年紀,仍在精壯之年,兩鬢卻已隱有華發。

馮破天一拱手:“在下馮破天,來請楊兄接駁一件兵器。”楊鐵匠回了一禮,臉上略有疑色:“你如何找到這裏的?”馮破天恭聲道:“是一個朋友介紹我來此處。他說楊兄冶煉之術可謂是天下無雙,任何破損的兵器到了楊兄的手上均可煥然一新,是以才來冒昧打擾。”

“小弦,你不許碰那馬。”楊鐵匠厲然的眼神先掃了小弦一眼,見小弦噘著嘴退到一邊,這才對馮破天正色道:“兄台想必是認錯人了,楊某不過是一個山村野夫,平日只給村民修修犁耙、補補鍋碗,何來什麽天下無雙的冶煉之術?這一趟馮兄怕是白跑了。”

馮破天雖聽楊鐵匠如此說,哪裏肯信。料想他在此隱居多年,自是不願露出痕跡,惟先試以利誘。當下解下右腰上的刀鞘,雙手奉上:“不瞞楊兄,小弟的身份實為媚雲教赤蛇右使,此寶刀名為‘越風’,乃是我教鎮教之寶。如若楊兄能重接寶刀,媚雲教上下必感恩不盡,定有厚禮相贈。”

“赤蛇右使!這名字好……可……愛。”小弦雖在爹爹面前老實了許多,乍聽到這名字卻也忍不住脫口出聲,不過他本意是想說這名字好可怕,卻被楊鐵匠一眼望來,急急改口。他卻不知媚雲教右使喚為赤蛇,左使稱做青蠍,均是以教中信奉之神為名。

“媚雲教?”楊鐵匠臉色微變,沉吟不語。馮破天亦不催促,料想以媚雲教的名頭,不怕這楊鐵匠不從,當下默立一側,待其自己決斷。好整以暇之余,尚對小弦擠擠眼睛,吐吐舌頭,故做蛇狀,引得小弦想要放聲大笑卻又不敢,只得強自忍耐,一張小臉都憋得通紅了。

媚雲教總教教壇位於滇東大理,信徒多是滇地苗、傣、瑤、白等異族,勢力龐大,與祁連山無念宗、南嶽恒山靜塵齋、東海非常道合稱為天下僧道四派。據說其教信奉蛇神,教徒多善驅使蛇蠍等毒物,加上行跡一向詭秘,少為人知,更少涉足中原,所以被江湖中人視為邪教。